床上簡直一片狼藉。

    不敢多問，老李趕緊先將東西都收走了。

    裴凜山抱著顧星隕往沙發去，讓他把被褥床單也一并收拾了。

    “開窗……”

    也不行，現在都深秋了，溫度太低。

    “我抱他睡客房，你把房間徹底弄一下，味道都清理掉?！?/br>
    說著，就又步履匆匆地抱著顧星隕出去了。

    沒一會，顧星隕就漸漸安靜下來。

    他蜷縮在裴凜山的頸肩處，那是一個完全信任的姿勢。

    但裴凜山把他往客房的床上一放，他就驚醒了。

    “裴凜山？”

    他察覺自己要被放開，第一個反應便是勾住這人的脖子。

    臉上滿是驚懼：“我剛剛是怎么了？”

    裴凜山便抱著他，同他一塊兒窩進被子里。

    “可能是車禍的原因，讓你產生了一些應激反應?！?/br>
    裴凜山沉吟了一會，又問：“告訴我，你剛剛看見了什么？”

    顧星隕條件反射一抖，聲音里帶上幾分哭腔：“我不知道，我不知道?！?/br>
    恐懼和惡心的感覺席卷全身，顧星隕咬著唇，斷斷續續道：“就，好多，好多血，還有……還有……”

    還有什么，他說不出口。

    裴凜山了然：“你以前是不是喜歡看恐怖片？我看你剛剛把雞湯打翻了，是不是想到一些血rou模糊的畫面了？”

    顧星隕失神地點點頭：“對，對，好像是?！?/br>
    “那就是了?！迸釀C山安撫性地摸了摸他的頭發，“你看的恐怖片被大腦錄入，再加上出車禍，你現在頭腦不太清醒，誤以為那是真實的事情，繼而對rou味產生了反胃感?！?/br>
    “是……是嗎?！?/br>
    聽到裴凜山的解釋，顧星隕漸漸安心下來。

    “嗯?！?/br>
    裴凜山的手從發頂滑到后背，一下一下撫摸著他，“等會我再讓醫生過來替你檢查一下好不好？”

    顧星隕應了。

    醫生很快過來。

    幾個常規檢查后，將裴凜山叫了出去。

    和上次不關心的想法不同，這一次，顧星隕慢慢爬下床，走到門邊。

    隔著門板不太清晰的聲音傳來——

    “問題不大，你放心好了?！?/br>
    裴凜山的語氣聽起來有點煩躁：“問題不大？你是沒看到他剛剛那個樣子！他的記憶到底能不能恢復？估計要多久？”

    “嗯……”

    醫生像是思考了一會，才道：“以他這個應激反應來看，恢復記憶的可能性非常大，如果像你所說，僅僅是聞到味道，就想到了一些碎片的話，他恢復記憶的時間，還會很快?！?/br>
    裴凜山沉默了。

    第8章 江遠道

    “啪”的一聲。

    打火機的聲音響起。

    直到煙草的氣味順著門沒合攏的縫隙爬進來，顧星隕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裴凜山在抽煙。

    他會抽煙？

    顧星隕也沒想到，自己第一時間想到的是這個。

    這幾天來，他從來沒從裴凜山身上聞到任何煙味。

    ……也是，有幾個男人不抽煙的？

    但不知道為什么，聞到這個味道，顧星隕覺得自己也有些癢。

    那是一種無法形容的感覺，就像喉嚨里有無數小蟲子在爬。

    顧星隕想，如果他也在外面，他大概會想向裴凜山借支煙來試試。

    談話很快結束。

    裴凜山送人出去，順帶散散味。

    回來的時候發現顧星隕已經恢復了正常。

    他坐在床上，只是眼神看起來不再那么像以往那樣沒心沒肺。

    裴凜山被他看得一愣，接著笑著走過去：“怎么了？現在感覺如何？餓不餓？我讓廚房準備點別的點心送過來?！?/br>
    顧星隕緩慢地搖了搖頭。

    裴凜山走到顧星隕面前，下意識又想揉揉他的頭發。

    結果顧星隕一個側頭，避開了。

    裴凜山一頓，“……星隕，你怎么了？”

    顧星隕抬頭，抿了抿唇，問：“裴凜山，你有什么騙我的嗎？”

    那一瞬間，裴凜山是慌的。

    但是他仔仔細細瞧了顧星隕的神色，又鎮定下來，裝作一副疑惑的樣子：“星隕，你在說什么？”

    顧星隕也沒有那個性子和他兜圈子，直言道：“我失憶了，對不對？”

    裴凜山心口一跳。

    腦子里千百種可能來回轉悠，但他下意識選擇了冒險：“是，關于車禍的記憶，你完全忘記了?！?/br>
    果然，顧星隕并沒有什么異議，只是皺著眉頭思考了一下。

    “我出車禍，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他應該是聽到自己和黎錦的對話了。

    裴凜山這么想著，又坐下去，緊挨著顧星隕，不動聲色、一點一點拉近他們的距離。

    “實際上，你不記得了，是因為市中心出了一次重大的追尾事故，你正好路過現場，被嚇到了，渾渾噩噩地闖了紅燈，我閃避不及，才撞到你的?！?/br>
    裴凜山緩緩道：“你想想看，你是不是根本不記得，當天你在做什么？就是因為那次追尾事故現場太過于慘烈，所以你的大腦應激保護，讓你忘掉了那天?！?/br>
    “所以，你撞到我，完全是我自己的問題？”

    顧星隕有些坐立不安：“和你沒關系的話，你為什么要對我這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