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幾位皇子爭權,皇帝樂見其成,苦的是被卷到風暴中心的大臣。前陣子渝州傳來事端,和長寧侯有著七彎八拐的關系,為了這件事,長寧侯很是頭疼了一陣。 他知曉自家嫡子是太子親選的伴讀,想來說得上話,有意讓謝云槿在太子面前美言幾句,好巧不巧,事情爆發的時候,謝云槿病了,長寧侯無法,只得自己奔走。 雖繼承了侯爵,長寧侯本人在朝中卻沒多少建樹,這些年他能在朝中站穩跟腳,或多或少都跟他有個太子伴讀兒子有關,他自己不肯承認罷了。 長寧侯耐著性子安撫了幾句,礙于護犢子的母親和夫人在,沒再繼續這個話題。 太醫來看診后,確定謝云槿除了有些虛弱外并無大礙,第二天,在侯夫人的千叮嚀萬囑咐中,謝云槿坐上馬車,前往太學。 “云槿,這邊?!?/br> 宮門外,謝云槿下了馬車,聽到有人叫自己,抬眸望去。 一身湖藍色錦衣的少年大步走來,伸手搭在他肩膀上:“聽說你病了,身體好些沒?” “好些了?!?/br> 兩人并肩往宮里走。 太學在宮中開辦,最開始只為皇子們授課,后來為了體現皇恩,開放入學名額,部分勛貴之子亦可入學,錦衣少年顧承澤就是其中之一。 除此之外,還有像謝云槿這樣,被選為皇子伴讀的。 “下旬的踏青活動我可能去不了了?!闭f起這件事,顧承澤一臉郁悶。 “我爹說,下旬我四叔一家要回京城,我得在家待著?!?/br> 顧承澤是實打實的勛貴之后,爺爺顧大人乃內閣大臣之一兼太子太傅,父親也在朝中做事。 “你四叔任期不是沒滿嗎?” 顧家四叔被外放多年,算時間,明年任期才滿。 “是啊,聽我爹說,我四叔在那邊立了大功,過兩天調令應該就下來了?!?/br> 兩人來的時間不算太早,到太學的時候,里面已經零星坐了幾個人。 謝云槿輕車熟路走到梁煊身邊坐下。 梁煊放下筆:“今日怎么來了?” 昨日他便和謝云槿說,今天給他告假。 “我是那么愛學習的人,怎么會因為一點小小的病痛縮在家里?”謝云槿趴在桌上,面朝梁煊,一雙杏眼圓溜溜的。 他今日穿了一身淡藍色袍子,外罩淺藍色紗衣,烏黑長發用一根同色發帶簡單束在腦后,臉色泛著些許蒼白,精致五官間隱隱透出一股脆弱感。 但梁煊知道這是錯覺。 若只看外表,可能會覺得,謝云槿是一個柔柔弱弱的小公子,接觸后則會發現,對方非但不柔弱,反而如向日葵一般,堅韌、張揚。 伸手拂開垂落在謝云槿臉頰邊的發絲,梁煊笑道:“當真?孤想,若是太傅知道你這么好學,一定會非常欣慰?!?/br> 謝云槿毫無心理負擔點頭,絲毫看不出昨日為了策論耍賴的樣子。 指腹蹭過臉頰,滑嫩觸感傳來,梁煊眸色深了深:“阿槿如此好學,太傅布置的課業應當完成了吧?” 謝云槿“嗖”的撐起身子,抓住梁煊的手:“殿下,你昨日答應過我的?!?/br> 梁煊不說話。 謝云槿觀察了他半響,不確定他是在開玩笑還是認真的,像朵小花垂下葉子:“好吧,我說實話,今天我爹在家,你也知道的,我爹那個人,念念叨叨的,與其在家看他臉色,不如來這邊?!?/br> 顧太傅絕對是最讓謝云槿頭疼的一位夫子。 身為太子太傅,除了在太學講課,顧太傅還會在下學后單獨給太子講學,謝云槿經常被太子拎去一同聽課,沒少受他“摧殘”。 “好了,不逗你,孤已經同太傅說過了,今日不會為難你?!?/br> 意思是以后會不會為難另說。 謝云槿與梁煊對視半晌,懨懨趴回桌子。 如梁煊所說,顧太傅只在進門時看了他一眼,沒多說什么,謝云槿狠狠松了一口氣。 到底生了場病,謝云槿精神有些不濟,下學后,迷迷瞪瞪跟在太子身后去了東宮。 顧承澤在后面喊了好幾聲都沒把人喊回來。 謝云槿在東宮有專門的住處,是離太子寢殿最近的一處偏殿。 大太監高公公瞧了,樂道:“小公子今日怎么困成這樣?” 梁煊走在謝云槿身邊,半托著他的腰:“許是帶了病氣,讓廚房將他喜歡吃的都備著?!?/br> “殿下放心,都備著呢,可要喚太醫來瞧瞧?” “不……不用,我睡一會兒就好?!敝x云槿勉強從困意中掙扎出來。 宮人利索布好飯菜,梁煊坐在謝云槿身邊,伺候他用了一些。 對于一國儲君親手伺候人用膳,屋里伺候的宮人早習以為常。 吃到八分飽,謝云槿不愿再吃了,梁煊不勉強,凈了手引他去內室。 高公公輕手輕腳將寢殿的簾子拉攏,昏暗環境中,謝云槿幾乎是一沾床就睡著了。 處理完公務,梁煊緩步走到床邊,慢慢俯身,在距離謝云槿僅有一臂之遙的時候,身形頓住。 如果謝云槿醒著,會發現,此時梁煊的神情,和他夢里遇到的,一模一樣。 天色一點點暗下去,謝云槿沒有醒來的跡象,高公公放輕腳步聲走進來:“殿下……” 話到一半,高公公陡然噤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