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節
班上人人都知道許肆周回北京養傷,但沒人知道他還會不會回來。 對于大家來說,許肆周就像是一段神秘而短暫的經歷。雖然他曾經在他們的生活中留下了一段印記,但所有人都明白他并不屬于這里。他就像一陣風匆匆而過,留下的只是一抹淡淡的回憶。 在他離開的日子里,班上的氣氛變得有些蕭條,仿佛失去了一份特別的存在。然而,生活還在繼續,大家逐漸習慣了沒有他的日子,開始重新適應班級的新常態。 班主任李植在某一次課堂宣布,本次數學競賽的唯一名額確定下來了,由陳仲遠代表高二年級參賽,班上響起稀稀拉拉的掌聲。 左漁跟著鼓掌,思緒里卻有種不真實感,總感覺許肆周教訓陳仲遠,逼著他背《滕王閣序》,好像還是昨天的事,那般歷歷在目。 二月底,學校組織了一場年級籃球賽,歷史總是驚人的相似。6班偏偏再次對上了13班。 沒有許肆周在,班上的男生打得很艱難。 眼見自己班處于優勢,13班有球員挑事,故意刺激沈卓,趾高氣揚地說了句:“喲,現在抱不了轉學生的大腿,就成一盤散沙了?” 沈卓氣不打一處來,攥著拳頭,被熊韋謙拉住,最后到底是化悲憤為力量,彼此團結協作,一點一點絕地翻盤。 比賽最后是贏了,但左漁站在場下,手里捏著一瓶礦泉水,手心幾乎抓出汗。 她看著場上揮灑汗水,鮮衣怒馬的少年人,心里卻想起那個少年,想起當初在陳師傅石鍋魚飯店,她答應好的,要給許肆周送運動飲料。 我來兌現承諾了,可是你呢? 你現在還好嗎? 日子一天天的過去,左漁以為她不會再見到許肆周了,但誰都沒有想到,他在二月的最后一天,突然回來了。 春潮繁花,大地復蘇,萬物生長,課室吵吵鬧鬧,沸反盈天,一群男生將他團團圍住,臉上的笑意rou眼可見的興奮和生動,甚至比籃球賽贏下13班時更深更熱烈。 一個月沒見,他身形依舊挺拔修長,眉宇間依舊清晰疏冷,看起來完好無恙,肩寬腿長,懶懶散散地倚靠在講壇旁,嘴里有一下沒一下地咬著硬糖,一如往常,甚至氣質更帥了。 “許神,你回來了!” “兄弟,媽的,想死你了!”蔣科重重的拍他的肩膀,“你不在的這一個月里,我靠,我天天都在想你?!?/br> “滾?!彼焐匣刂Y科,腔調冷淡地吐字,眼光卻往左漁的方向掃,嘴角勾著,“rou麻?!?/br> 他戴著一頂黑色鴨舌帽,早春料峭,他只穿一件短袖,露出的手臂依舊好看,骨骼線條清瘦修勁,青筋微現,充滿少年感,臉上痞氣,嘴唇薄薄的,但氣血很足,絲毫看不出來那晚在摩天輪上的羸弱感。 男生們一聲又一聲地喊他“許神”,聽起來不可謂不情深意切,左漁卻在他的目光中,慌張地低下了頭,鼻子一酸。 他回來了,他是真的回來了。 她第一次心動的少年回來了。 還安然無恙,依舊青春熱烈,依舊又酷又拽。 左漁筆尖不經意地在試卷上劃過一道,墨水在紙面暈開一片。她迅速用手擦拭了一下,但指尖上留下了一團黑色的印記。 上課鈴打響,旁邊空了整整一個月的椅子被人拉開,她努力維持著自己的心神,目不斜視地拿起了課本。 突然,面前的桌面橫著伸過來一條糖果,左漁柔軟的眼睫毛一顫,順著視線看見男生修剪整齊的指緣,然后是明晰冷白的手指。 她假裝沒看到,繼續埋頭翻自己的書,可緊接著,他不知道又從口袋哪兒翻出越來越多的零食和糖果,一樣接一樣地放到她的桌面。 左漁紅著眼眶,不忍去看,可很快,她的桌面就被q.q糖、旺仔牛奶、棒棒糖和果凍擺滿了一片。 班上很多同學都在看她,看著許肆周明晃晃地給她投喂,明晃晃地哄她。 左漁咬著唇,一言不發地將這些示好的零食推了回去,可就在她要抽回手的下一瞬,許肆周從課桌底下拽住了她的另一只手。 她愣了一下,才意識到他在干什么,不由得害怕極了,生怕被老師和同學看見了,但她正要掙扎,許肆周突然溫柔地反扣住她的手指,就這么放在課桌底下,輕輕地揉了揉,又捏了捏她的指腹。 “動什么?!彼袷遣峦杆谙胧裁此频?,“沒人看見?!?/br> 他的呼吸慵懶地噴灑出來,因為靠得近,左漁再次聞到了那股熟悉的柏樹香氣,五臟六腑都是他的氣息,眼底酸酸軟軟,瞬間澀得不行。 她微微用力掙了掙,許肆周依舊抓著她的手說:“你再動,可就被發現了?!?/br> 語氣還是往常的吊兒郎當,而又玩世不恭。 他真的太會勾人了,左漁被他勾得心跳和呼吸都紊亂,心里暗罵著自己不爭氣,可許肆周散漫地用氣音哼笑了聲。 “就算看見了,”他身體后仰靠著,嘴唇滿意地勾著,“誰敢說?” “噗——” 這一句太sao,坐在前邊的沈卓正喝著水,回頭聽見了,不由得一口水噴出來。 許肆周聽見動靜,懶洋洋地抬頭,坦然自若地看沈卓,底下的手仍不松,就那么渾不吝地看著他,一副“有意見也給爺憋著”的氣場。 沈卓立馬識趣地舉起雙手,笑瞇瞇地說:“肆哥說得對,咱什么都不知道!” 左漁心一急,不再讓他牽著,另一只手一點一點地,用力掰開了他的手指,迅速把自己的手抽了回來。 “生氣了?” 許肆周手被放開,挑著眉,目光炯炯地盯著她面上所有的情緒變化,低聲哄著。 “我錯了,行不行?” 左漁撇開眼。 見她不說話,許肆周又猜:“是我回來晚了,之前為了救一只貓,從屋頂摔下來了,沒想到摔得有點重,惹你擔心了?” 左漁眼睛又酸又軟。 他能不能不要再哄她了,她的心真的沒那么狠,她不知道該怎么跟他提,她不會再喜歡他了。 從除夕夜那天,她就答應過爸爸mama,她不會再喜歡他了。 更何況,他爸爸也對他有殷切期待,不會允許他任性胡來的,他不要再把時間耗在她身上了。 他們……沒結果的。 教室外,英語老師手里拿著一摞試卷,步履匆匆地走過走廊,馬上就要進來了。 左漁憋住呼吸,像是狠狠地下了決定般吐出一口氣,喊了他一聲:“許肆周?!?/br> “嗯?” 左漁緊緊地掐著自己的手心,逼迫自己言不由衷地說話:“你能不能不要再哄我了,不要再對我好,我——” “我不喜歡?!?/br> 第53章 酒窩星球53 聽見這句話, 許肆周全當是小姑娘還在生他氣,確實是啊,無論是誰放到她那個位置上,都會生氣。 他醒來的時候, 在北京301部隊醫院, 睜眼的第一件事就是關心小妞怎么樣了。 他最后的記憶停留在摩天輪, 總怕小妞會不會擔心死, 床頭沒手機, 他按了鈴,找來程野, 后來一問, 才知道自己手術昏迷那段時間發生了什么。 在北京住院的第一天,他躺病床上, 手機充完電,他爸就闖進來,又來找他談那個國家戰略部署,硬是要他接手一項目, 說什么養好病后別回恫山了, 跟指使阿貓阿狗沒兩樣, 他都懶得聽他放屁, 冷淡懶散地垂著眼皮拿起手機準備開機。 父子倆一向沒什么好談的,不反唇相譏已經是奇跡。 況且那會他剛做完手術,實在沒那么多精力去跟他犟,干脆將人忽視個徹底。 但司余鳴見他依舊這幅吊兒郎當的樣,一副充耳不聞“東風吹馬耳”的混賬勁, 氣個半死,“嘭”地一聲把他攥手里的手機摔個粉碎。 許肆周這才懶懶地抬眼看他:“你他媽發完瘋, 趕緊滾?!?/br> 大吵了一場,手機摔了,屏幕碎得不能看,也開不了機。后來程野重新給他買了臺新手機,但新設備登陸q.q,之前的所有聊天記錄都沒了,也不知道他的小妞有沒有發消息過來。后來他給她發消息、打電話,她既不回,也沒接,那陣子他就覺得小妞肯定是生氣了。 他的小妞生氣也正常,他想。 怎么生氣都行,他都哄。 一天哄不來就兩天,兩天哄不好就一星期,反正他有的是時間陪在她身邊,她要怎樣都成。 英語老師笑瞇瞇地從前門進來,將教材放講臺上,說了聲“good m, everyone.”,班上齊刷刷地回一句,“good m, miss li.” 許肆周想了想,蹺起個二郎腿,正經又坦然地說:“等會中午,一起吃飯?” 左漁不明白,她都已經說得那么清楚了,她以為許肆周多少也會感覺不爽,甚至還可能會生氣,但他偏偏對此毫無反應。 她不知道他究竟怎么想的,但這時候在上課,她沒辦法說更多,只好閉著嘴搖頭,言下之意是我不去。 她裝狠:“你自己吃?!彼荒茉俑黄鹆?,她要跟他保持距離。 英語老師站在黑板前,聲音富有激情,讓大家翻開書本的第18頁,全班同學一起朗誦全文,左漁捧起書,依言照做。 可許肆周又慢條斯理地拽著她的課本,不依不饒地問她:“沒時間?” 左漁伸手想抽回書,卻扯不動,只好低聲說:“不是,不想?!?/br> 許肆周盯著她白皙標致的臉頰,差一點兒看呆,那張臉又乖又純,他媽的,朝思暮想了這么多天,許肆周怎么可能輕易放過她,又問:“那晚上?晚上一起吃?” “不,也不要?!弊鬂O快速把書拿回來,裝作什么都沒有發生,然后找到書頁對應的句子,專心致志地跟著班上的朗誦聲念了起來。 課后,左漁正準備和秋搖一起去飯堂,卻被許肆周攔住了去路。 “我和她說兩句?!彼舸叫?,秋搖識趣地點點頭,走遠了幾步去接熱水。 許肆周眼里溫柔像是有光,左漁仰頭看他,不知所措,甚至微微吸了吸鼻子。 “怎么?現在這么怕我嗎?”他笑,嗓音清冽磁性。 左漁不說話,他又碰了碰她的臉頰,指腹摁在她那處小酒窩,語氣閑閑地逗她:“我又不會吃了你?!?/br> 左漁心臟狠狠地揪了下,總覺得什么都沒變,可事實是什么都變了。她側頭避了下,語氣是她能說出的最沒有溫度的話:“麻煩你讓開?!?/br> “寶寶,別生氣了,我知道我錯了,讓你擔心了?!彼⑽⒏┫律?,“我現在向你保證,從今以后,不會再離開你半步,要是再讓你為我擔心,我就天打雷劈,行不?” 左漁看著他的眼睛,幾乎就要舉手投降了,但僅剩的那絲理智告訴她,不行,左漁,你得把他推開,你必須要把他推開,你們沒有結果。 她默了默,低下頭,沉聲喊了他的名字。 “許肆周?!?/br> “你說完了嗎?” 左漁攥著拳頭,很想再說些重話,但話到嘴邊,她又憋了回去,因為只要說出那些話,她的心也會像被刀子般凌遲。 她咬了咬煞白的嘴唇,深吸一口氣:“你如果說完了,那我可以走了嗎?” 許肆周總算察覺出異樣,但左漁的表情過于平靜,他竟然有一瞬間感覺自己被拋棄了。 他轉身,看著她走到秋搖身邊,兩個人并肩下樓梯。 正發著呆,一群男生圍過來找他繼續敘舊。許肆周將手插進褲兜,心不在焉地聽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