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節
惦記 作者:木梨燈 一句話簡介:186cm冷帥男高被軟妹吃住了 第1章 酒窩星球1 傍晚,夕陽被厚厚的云層遮蓋,氣溫又降了幾度。 教室里空蕩蕩,同學們下課都往食堂和宿舍去了,也有一部分人忙著去cao場準備元旦晚會,偌大的教室,只剩左漁安安靜靜地坐在座位上,一筆一畫地寫一張英語卷子。 這是老師下午統一發下來的試卷,她利用課間的休息時間,這會兒已經寫到了作文題。 在寫完最后一個詞后,她停下筆,挺了挺背,指尖按著卷面,開始有條不紊地逐句檢查。 直到檢查完,發現沒有明顯的語法錯誤后,左漁終于仰起頭,看了一眼黑板上的掛鐘,六點二十五分。 差不多到時間了,她放下筆,把卷子壓在書本下,收拾東西往校門口走。 出了教學樓,校道刮著微風,左漁將校服拉得嚴絲合縫,順手緊了緊臉上的口罩。 天還沒有黑的跡象,看起來灰蒙蒙的,學校正門牌匾上的“知行高中”四個大字此刻也顯得有些模糊。 冬風蕭條,地上沒有多少落葉,左漁依次穿過各種建筑,徑直走到門衛室后面的那片空地,隔著圍欄朝外張望。 校門口不時有走讀生進進出出,但遲遲未見mama的蹤影。 mama說今天六點半會過來給她送藥,這會應該是醫院那邊有事耽擱了,左漁也只好站在校門口等著。 知行高中是恫山的重點高中,恫山落后閉塞,是個較為偏僻的小縣城,這里沒有大城市的繁華,有種只屬于自己的寧靜。 但此時此刻,校門外的一條街熱鬧非凡,食肆商戶林立,各種機動車從水果攤前駛過,路口處還有一位老伯扛著冰糖葫蘆走街串巷。 左漁盯著那一串串飽滿鮮艷的紅山楂,舌尖上的味蕾也跟著被喚醒,只是她才看了沒一會,就被突如其來的一串口哨聲包圍了—— “哎,小美女,一起出來玩啊?!?/br> 左漁回頭,看見圍欄外幾位染著黃毛的不良青年正好從她旁邊路過。他們穿著松松垮垮的職高校服、束腳褲,拉鏈也沒拉好,雙手插著褲兜,可能是天冷,他們把脖子縮在領口處,因此走路時顯得弓背駝腰。 “臥槽!嚇我一跳!這臉怎么破相了!”吹口哨那人看到她臉上戴著口罩,右額角還貼了一塊小紗布,忽地驚呼了一聲。 這句話,左漁最近一段時間已經聽過太多次了,早已習慣了。她只是微微皺眉,轉回身沒給他們一個眼神,假裝沒看到他們。但圍欄外這幾位一邊走還一邊說著話,對話隔著距離傳進左漁耳朵里。 “別是個女的你都調戲好不好……” “是啊,挑點食,”另一人哈哈大笑,“是個‘如花’看你不嚇死啊?!?/br> “媽的,”吹口哨那人更暴躁,“從后面看高高瘦瘦,安安靜靜站在那兒,風吹起她的發尾,養眼又仙女,誰知道她……” 小混混說到一半更無語了。 左漁腳尖碾著一塊小石子,刻意忽略掉這些話語。 天空漸漸暗了下來,時間已經過了六點四十,街道外面依舊繁鬧,店鋪漸漸有燈光亮起。左漁又朝著路口的方向遠眺,還是沒看到mama的身影,然而就在撇開目光的前一秒,她被遠處的幾道人影吸引了注意。 望著那幾道人影,左漁感到渾身惡寒,一股窒息的冰冷感從頭一直蔓延到腳上,指尖也不可抑制地顫抖著。 那是十年前,她還在讀小學一年級。 家里突然被一大群人圍得水泄不通,他們抄著家伙惡狠狠地勒著她,逼問她爸爸在哪里,逼著她mama還爸爸欠下的賭債。那時候,左漁纖細的脖子只需一只手掌就能輕易被勒斷,生銹的刀尖抵在她的頸動脈上,血腥味蔓延在鼻尖。 那是她爸第一次跟著一群狐朋狗友去賭,就出事了。那年暑假,她爸爸回來,卻也因此丟了兩根手指。 而現在遠處的那幾個人,左漁記得很清楚,是當時陪著她爸一起賭的賭徒,再次見到這幾個人,她后脊發涼,一幕幕過往像潮水一樣襲來,將她的心臟擠壓得喘不過氣。 她爸爸那年曾跪在她mama面前承諾過,這輩子不再沾賭,可是這幾個人沒有,這幾個人還一直混跡于大小的賭場,戒不掉。賭博能害得人傾家蕩產,左漁知道,所以一直特別害怕這些人,知道他們能為了獲得賭本喪心病狂,所以每次見到這些人都躲得遠遠的。 左漁握著拳,指甲掐在掌心,看著這幾個人在路的盡頭走遠,只是有一道年輕的身影也混在其中,格外顯眼。他明顯比其他人高出了整整一個頭,背脊挺拔,戴著一頂鴨舌帽,旁邊的人勾著他肩,搭他的背,有說有笑的走著,但左漁還沒來得及細看,就被一道電瓶車的喇叭聲扯回了注意力。 竟然是小姑。 “小漁!” 左漁連忙朝她跑過去,喊她:“姑姑,mama呢?” “你媽她臨時調班,來不了,讓我過來?!弊罅嵬O萝?,問她,“我來晚了,是不是耽誤你晚自習了?” 左漁笑笑,搖搖頭:“沒哦,今天晚上是元旦晚會,不用晚自習?!?/br> 左玲給她遞來一支藥膏:“拿著,記得按時涂藥,這個預防疤痕的效果很好?!?/br> 左漁接過,又聽見她說:“讓我瞧瞧你的臉?!?/br> 左玲扶著她的下巴,拉下她的口罩,一臉心疼:“我媽可真夠迷信的,被人騙了還算輕的,萬一把你的臉毀了,那才是后悔一輩子的事?!?/br> 不久前的周日中午,左漁正在家里寫作業,奶奶突然從市集回來,說是市集上來了一位云游四海的面相大師,今天恰巧來到恫山“點痣改運”,附近很多鄰居都帶著孩子去了,奶奶也要帶著左漁一起去。 左漁臉上其實沒什么痣,有幾個也是淺淺的那種,不認真看幾乎看不出來,但是大師捧著她那張臉,說她長得這么一張美人臉蛋,卻有大災。奶奶一聽急了,連忙問有沒有解決辦法,大師便說用他的藥水,點掉會產生厄運的痣,改變面相就能一生順遂。 奶奶聽見,就把左漁按在了小板凳上。 “不過我看著還好,過段時間應該就能掉痂,”左玲指著她嘴角,“就這一塊最明顯,希望到時候別留疤?!?/br> 左漁點了點頭,送走小姑后把藥膏揣兜里,掉頭就往教室跑。 她好像遲了,晚會七點開始,老師安排他們六點四十五集合,還要搬凳子。 這是二零一三年的最后一天,十二月三十一號。正值冬季,夜空低垂,天上掛著寥寥幾顆星。 她邊爬樓梯邊往對面看,身著校服的高中生統一搬著凳子,正依次往cao場的方向走。室外的氣溫很低,還刮起了風,但這一點也沒有降低大家的熱情,難得有一天不用上晚自習,大家臉上都掛著笑容,一路有說有笑的。 左漁迅速回到教室,搬起自己的椅子,爭取趕上自己班級的隊伍。 從教學樓里出來,凜冽的寒風吹起左漁耳邊的碎發,涼意順著她的脖頸鉆進校服內側,她悄悄縮了縮肩膀,一抬頭,望見同桌秋搖正回頭尋她,左漁歪了歪頭以示回應。 她來得晚了,只能跟在隊伍的最后。 晚會舞臺被安排在cao場旁邊的臺階上,臺階有數十級,沿著臺階往上是一道通往后山的大門,大門前有一片空曠的地,是個天然的舞臺。 暗紅色的幕布將大門擋住,在燈光的照映下,正中央懸掛的舞臺標語格外醒目。 -2014啟航·知行高中·迎新年元旦狂歡會- 高一那邊的班級已經整齊排列坐好了,一張凳子挨著一張凳子,各班的帶隊老師正沿著隊伍間的過道來回檢查紀律。 從左至右,各班依次排開,大半個cao場都被人群占據,各個班級陸陸續續坐好。左漁所在的高二(6)班被安排在舞臺的正中央,占據了觀眾席的最佳視角,她跟在全班的末尾放下凳子。 夜里人頭烏泱泱的,左漁本就不算高,又坐在最后一排,要抻長了脖子才能看到舞臺上的情況。她剛坐下沒多久,舞臺的燈光便暗了下來,隨后有主持人上臺,說了幾句場面話后晚會就算正式開始了。 今晚表演的節目于大半個月前就定下來了,除了唱歌跳舞,還有詩朗誦。 開場就是高一新生朗誦海子的《日記》—— “今夜我在德令哈,夜色籠罩 我今夜只有戈壁 …… 今夜我不關心人類,我只想你” 臺上站了六個學生,三男三女一字排開,字正腔圓、感情充沛地吟詠,左漁雙手擺在膝蓋上,正聽著,后面緊接著多了個人,影子落在她旁邊拉出長長一條。 在那道影子坐下的同時,左漁很明顯感覺到他撞到了自己的椅子。 因著這動靜,左漁回了頭。 在她轉身的同時,后面的少年似乎察覺到她的視線,也猛地抬頭。 他的目光透過下壓的鴨舌帽檐落在她臉上,直白而銳利。 左漁有那么幾秒怔了怔。 凜冬時節,少年只著一件單薄的校服,懶洋洋地后仰在椅背上,一手垂著,另一手抄兜。他的膚色很白,手背青筋明顯,肌rou線條賁張緊實,左腿屈起,另一條腿卡在她凳子下方那道橫杠上。 黑色的鴨舌帽將他大半張臉都遮住,卻依舊壓不住他冷戾的氣息。 左漁看著他,驀地想起剛剛與那些賭徒廝混在一起的少年,與眼前這位如出一轍的輪廓,一模一樣的鴨舌帽…… 她又驚又怕,不敢再與他對視,倏地轉過身。 許肆周剛轉學過來不到一個月,算是插班生。左漁和他不熟,是真沒想到這位新同學竟然會跟那些賭徒混在一起。 左漁局促不安的坐著,有點想遠離他。 童年那件事給她留下了太大的陰影,現在回想起來還很后怕。 就在她坐立不安的時候,第一個詩朗誦節目結束,全場鼓掌,左漁此刻的心思全然不在節目上,兩手也機械性地跟著鼓掌。 很快兩位主持人再次上臺說串場詞,班主任李植早就離開了班級,走到cao場最邊上。一群老師不知何時聚在了一起,說笑聊天,不時才抬起頭看自己學生一眼。 兩首歌過后,終于迎來了晚會的高潮,也是今晚的第一個舞蹈節目,高二文科班一名女生自己編排的民族舞。歌曲的前奏剛響起,底下就有不少女生在感嘆。 “是聶瀟瀟表演呀,這套舞蹈服也太閃了吧,將她襯得好好看?!?/br> “是啊,那個頭飾也好美?!?/br> “快看,她下腰了,這身段好柔軟?!?/br> “真羨慕啊,我以前練舞沒下狠功夫,基本功全忘了……” 左漁跟著不自覺的揚起下顎,往舞臺看去。臺上的女生穿著一襲古典的玫紅色長裙,絲質的面料垂墜,裙擺很大,隨著舞姿一起靈動,翩翩起舞引得全場注目。 音樂聲時快時慢,女生隨著節奏伸臂舒展,踩著鼓點踢腿,左漁專注地看著,隔壁班倆女生再一次說起了悄悄話。 “真分了?有在一起過嗎?” “不知道,但是聶瀟瀟偷偷哭了好幾天?!?/br> “這撐不過一周啊?!?/br> “噓,你小聲點,許肆周就坐在后面?!?/br> “放心,聽不見。不過他今晚好像真的看都沒看聶瀟瀟一眼呀?” “聶瀟瀟這么漂亮的也說分就分了……” 左漁不經意間聽了幾句,后方那位話題當事人卻突然從她凳子底下收了腿,默不作聲地起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