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門好細腰 第52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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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懷王,元鏗以我兒性命要挾,兩根手指已去,我當娘的,不能眼睜睜看著他殞命當前,請你,下令北雍軍后撤……” 裴獗問:“北雍軍后撤,元鏗就會放過郡王嗎?” 不一定。 大長公主知道機會渺芒。 但此時此刻,她只能投鼠忌器…… “雍懷王?!毖蹨I不由自主地沖入眼眶,大長公主咽下喉頭的艱澀,顫著聲音,哽咽一般。 “本宮別無選擇?!?/br> 此時,元鏗不知在馬車里做了什么,濮陽縱的慘叫聲再次傳出,伴著他咬牙切齒的怒罵,以及呻吟。 “阿母不要放他離開……殺了他……替我報仇……” 那痛苦的聲音,破碎,嘶啞,屈辱,仿佛要將人拉入絕望的泥潭,聽得人汗毛倒豎,渾身不適。 馮蘊也皺起了眉頭。 今日之前她是真的沒有想到,濮陽縱居然是一個硬骨頭。 寧為玉碎,不為瓦全。他和元鏗是自小一起長大的兄弟,定然比別人更了解他…… 興許是濮陽縱知道,即便離開通惠橋,也逃脫不了元鏗的毒手,這才會如此吧。 但身為人母,大長公主怎會放棄? 她的理智在濮陽縱一聲接一聲的慘叫里,慢慢瓦解。 “雍懷王?!?/br> 一字一頓,幾乎是從她齒縫里迸出來的。 “你就如此狠心,讓我母子天人永絕?” 裴獗道:“殿下,我派兵攔在通惠橋,便是在營救丹陽郡王……” 大長公主怒吼:“雍懷王,你不要逼我!” 人命關天。 做母親的為了兒子什么事都做得出來…… 她沒有控制情緒,聲音極大。 周遭很快響起一陣嘈雜的議論…… 兩個人的爭執,讓氣氛突變。 通惠橋兩側的視線幾乎全往這邊看來。 形勢一觸即發。 人群蕭然,一動不動地等待著,緊張萬分。 裴獗越是平靜,大長公主越是火大,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處于崩潰的邊緣…… 她盯著裴獗,咬著牙壓低了聲音。 “我不想翻臉,但若雍懷王一意孤行,置我兒性命于不顧,那就別怪我不講情面,與你反目成仇了……” 裴獗面無表情,拱了拱手,“殿下不可意氣用事?!?/br> “你說本宮意氣用事?”大長公主挑高眉梢,沉不住氣了,指著他的鼻子道: “裴獗,你不曾為人父,沒有為人父母之心,難道也沒有父母家???你是從石頭縫里蹦出來的嗎?冷血怪物!” 情急之下,她口不擇言。 這話已極為出格。 裴獗面不改色,“殿下冷靜?!?/br> “裴獗!”大長公主嘶吼一聲,氣得音調都變了,尖銳、刺耳,襯得臉色難看至極,“我的兒子在那輛馬車里,被剁了兩根手指頭,你讓本宮如何冷靜?” 兩個人聲音不小,馮蘊在旁聽得清清楚楚。 裴獗手握重兵,說來是不怕和大長公主決裂的。 可時人信奉“君權神授”,皇室一族的認可才能讓裴獗扶植的元尚乙這把九五之尊的龍椅,坐得名正言順。 大長公主如果率眾投靠鄴城,將會改變整個局勢…… 或許這原本就是鄴城的陰謀詭計,上次在賀府喜宴上離間不成,保不住又來一次…… 大長公主和裴獗反目,誰最得利? 當然是鄴城朝廷。 誰得利,誰便是主謀。 馮蘊若有所思,耳膜突地一震。 橋的那頭,再次傳來濮陽縱的慘叫…… 大長公主被刺激到極點。 “來人?!?/br> 她低聲一喝,隨行侍從便圍攏上來…… 裴獗:“殿下,慎行!” 大長公主咬牙切齒,冷冷盯住他:“雍懷王不肯放開求生之路,那本宮只能為了吾兒,自己拼殺出來……” 她也是一個剛硬的性子,沉聲一喝,侍衛當即拔刀,裴獗這邊,侍衛營也沖上前來,嚴陣以待。 天邊烏云滾滾。 人群屏住呼吸,一動不動地看著。 只怕眨個眼,就有人血濺當場…… 正在這膠著之機,突然一聲急報。 “稟大王,滎陽惠王帶到!” 裴獗眉頭緊鎖,瞥一眼長公主,轉過頭去。 “帶上來?!?/br> 滎陽惠王僅著一身素色中衣,頭發挽髻,沒有束冠,好似剛被人從床上拎起來似的,凌亂、狼狽。 天氣漸涼,橋頭風大,元滔被侍衛押到通惠橋頭,身子不停打戰。 裴獗沉聲道:“喊話?!?/br> 元滔看他一眼,嘴角顫動著,突然大呼一聲。 “鏗兒!你怎么這么傻???” 裴獗:“不是讓你說這個?!?/br> 元滔紅著眼睛,看著橋那頭寂靜無聲的馬車,突然悲從中來。 “你就這么走了,是不要老父老母了嗎?我和你母親……含辛茹苦把你拉扯大,你不說一聲就走,這是要害死我們啊?!?/br> “阿父!”元鏗終于開口,聲音低沉,緩慢,伴著冷風吹過來,有一種陰颼颼的感覺。 “我早就看清了,頂著皇族之名,要什么沒什么,在安渡,我們只會浪費光陰,一輩子都無甚建樹,只有投靠鄴城,才有機會大展拳腳……” “荒唐!”元滔低喝一聲,胡子直抖。 在這么多人面前,有些話他也不便多說,低斥一下,余光瞄著裴獗冷肅的面孔,大聲道: “你還不放開丹陽郡王,跪下向大長公主和雍懷王請罪?” 元鏗低嗤一聲。 “父親,你以為我現在請罪還有用嗎?不要天真了。留下來,我只有死路一條,離開,尚可一搏?!?/br> 裴獗問:“你父親在我手,生死由我,你要如何去搏?” 他打量一眼元滔,嗖的一聲拔出辟雍劍,抵在他的咽喉,冷冷地道: “剁手剁腳太麻煩。我數三聲,不放丹陽郡王,我便要你父親的命?!?/br> 交換人質,是敵我對陣的常事,裴獗說得云淡風輕,卻是殺氣畢現。 在場的人當即倒吸了一口涼氣。 元滔可不是什么無名小卒…… 他是大晉的滎陽惠王,是皇族,尚未量刑,說殺就殺? 裴獗也太膽大了。 元滔已然嚇白了臉。 元鏗卻不以為然,冷笑一聲道:“阿父何須害怕?裴獗只是嚇唬你,你是先帝親封的滎陽惠王,他裴獗也只是一個異姓王而已……他不敢?!?/br> “鏗兒!”元滔突然痛呼一聲。 辟雍劍刺破皮膚,鮮血順著脖子往下淌。 那震撼絲毫不弱于元鏗剁指。 四周靜寂一片。 裴獗:“一!” 他面色陰郁,聲音冷冽,不帶絲毫情緒波動。 聲音即出,劍尖便往下壓。 元滔幾乎要嚇出尿來。 一聲又一聲,喊著元鏗的名字。 “二!” 裴獗聲音未落,元滔眼淚都下來了。 “兒子,你當真不顧你父親的性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