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門好細腰 第40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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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雙手無措地拉扯著被褥,一雙黑眸沉如古井,克制著呼吸,喉結也跟著滾動,模模糊糊地嘆息。 “兄長給你添麻煩了?!?/br> 馮蘊就不喜歡他這么外道。 望一眼溫行溯的眼睛,覺得喝醉酒的大兄,眼神格外深邃迷人,一時忍不住,嘴角瘋狂上揚。 大兄謙謙君子,言談舉止素來有度,從來不會讓人看到他失態的模樣。 長這么大,這也是馮蘊第一次看到他醉成這樣。 “我知道你難受?!?/br> 馮蘊坐在榻沿,盯著他看。 “我也懂得你為何會陪著淳于焰發瘋?!?/br> 溫行溯頭有些痛,讓她水霧似的杏眼盯著,心潮洶涌,情緒格外難抑。 果然,酒入愁腸易生遐思…… 如同在荒野里跋涉許久渴到極致的人,突然看到一汪清泉,他渾身血液叫囂,情緒沖動到幾乎難以自制。 好幾次,他都想握住那只柔白的小手,將她拉入懷里,盡情傾訴滿腹相思。 “年三十,家家團圓。你、我、淳于焰,我們三人……湊搭子團了個年,卻也是無家可歸之人。大兄可憐他孤身在外,思親生愁……” 馮蘊沒有發現溫行溯的目光變化,低低地說著,又是一笑。 “這也是我自己過的,第一個年?!?/br> “腰腰……”溫行溯握住她的手,掌心微微汗濕,墨黑的眸子里帶一點猩紅。 馮蘊苦笑一下,撥開他的手,彎腰下去,為他拭去額頭再次浮起的細汗。 “大兄不用安慰我。我話還沒有說完呢,雖然是第一次自己過年,但我很喜歡。比阿母走后,我在馮府過的每一個年節都要舒服自在?!?/br> 溫行溯卷了卷空蕩蕩的掌心。 “是大兄沒有護好你?!?/br> “胡說什么?”馮蘊替他擦汗的時候,察覺到了他身上的熱度,將被子又往旁邊撥了撥。 “這地炕燒得太熱了,你要是不舒服,我給你換個屋子?” “這里很好?!睖匦兴菁贡澈逛逛沟?。 他很清楚,他身上的燥熱不僅來自地炕,還來自心里那些求而不得的執念。 溫行溯遲疑一下,看著自己露在外面的手,慢慢地縮回去,蓋在被子里,緊緊握住。 所有一切,都已定格。 他不能讓這只手,親自去打破,暴露出狼子野心…… 兩個人說了一會兒話,溫行溯眼睛緋紅,有些強撐,馮蘊等待仆從端了醒酒湯來,讓溫行溯喝下,便讓弄琴和司畫帶他去沐浴,自己和小滿一起走出來。 焰火快散盡了。 長門眾人都十分盡興。 人人臉上洋溢著快活的情緒。 不見淳于焰。 她問邢丙,“世子呢?” 邢丙道:“世子說看得沒勁,回去歇了?!?/br> 馮蘊微微頷首,內心劃過一霎的心窒。 云川世子,傲嬌慣了,什么事情有都如意,偏生家不得圓滿。 可這樣的世道,有幾人能求得圓滿呢?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 馮蘊仰起頭,望著夜燈下飛舞半空的飛雪,腦子里浮起駱月掠來的密信。 信上沒有說其他,馮蘊不知消息來源,但駱月敢冒著這么大的風險,堵上她肚子里的孩子和韋錚的前程告訴她這件事,想必假不了…… 問題是,郵繹因為大雪拖慢了行程,這個時候,說不定已經發生了。 萬水千山的阻礙,她現在做什么其實都有些來不及…… 但半個時辰前,她還是叫來林卓,耳提面命一番,讓他快馬回京…… “世子,世子……” 背后突然傳來喊聲。 馮蘊回頭,掠過站在屋檐下那人的身影,微微一驚。 淳于焰不知何時又過來了,披著長長的錦袍裘氅,身形高挑頎長,精致的五官被面具遮擋看上去有些詭譎,但那一雙雌雄莫辨的美眸,如同畫匠筆下的精工雕琢,在夜燈里氤染出一片靡靡之氣,微抿的嘴角,更是艷得妖異。 “背后說人,可謂快哉?!?/br> 馮蘊與他目光對視,心里愣了愣才反應過來。 淳于焰在罵她。 可她方才跟溫行溯說的話,淳于焰不應該知道呀? 除非,他或者他的人,躲在溫行溯的屋后窗下…… 笑了笑,馮蘊也懶得否認。 “世子大晚上不睡,專聽壁角?” “懶得理會你?!?/br> 淳于焰聲音慵懶,拖著長長的尾音,說罷重重拂袖,轉身離去,留給馮蘊那意味深長的一眼,冰冷至極,要不是大年三十人多喜氣多,配上那面具能生生把人嚇出病來。 馮蘊摸了摸發緊的喉嚨,朝他遠遠地行一禮,笑道: “世子慢走?!?/br> 這溫和的聲音如徐徐春風,聽得淳于焰后背一緊。 頓了頓腳步,再次揚長而去。 馮蘊松一口氣,對小滿道:“走吧,回屋?!?/br> 兩人一前一后都走了。 不遠處,正跟南葵放焰火的姜吟,回過頭來,直到南葵拉她,僵硬的身子這才松緩下來。 “來了?!?/br> - 中京。 飛雪漫天。 年三十那天晚上,李宗訓便將年僅四歲的汝南王長子元碩過繼到熙豐皇帝名下,跪稱李桑若為“母后”,行了大禮,記入宗譜。 他速度快得甚至沒等到商議出剛剛賓天的興和小皇帝的謚號。 李桑若坐在殿下虛弱地受了茶,回到后殿又痛哭一回。 “人家是有親娘的,今日認哀家為母,改明兒長大立事,指不定孝敬誰呢……” 她很是發了一通脾氣。 唐少恭照??粗?,等她發完火,這才問:“殿下可有他法?” 李桑若瞪著他,氣若游絲。 沒有了親生兒子,她確實沒有更好的辦法了,要是不認元碩為子,她更是半點依仗都沒有…… “哀家只是不想為他人作嫁衣?!?/br> 唐少恭平靜地道:“殿下放心。寒冬臘月,失去孩子的汝南王妃,憂思成疾也是有的?!?/br> 李桑若止住眼睛抬眼看他,唇角抽了抽,露出一個怪異的笑。 “少恭叔,可真是一個冷血之人?!?/br> 唐少恭面無表情,“殿下不喜歡這樣的安排,仆可以再想想別的辦法?!?/br> “不用了?!崩钌H魬袘械靥上氯?,睜著眼睛看著帳頂,“你們準備怎么對付裴郎?” 唐少恭雙眼古怪地看著他。 “殿下竟還惦記著他?” 李桑若若有若無的哼聲,“哀家總得知道,你們為他安排了一個什么下場?” 唐少恭道:“丞相自有主張。殿下身子還弱,好生養著吧?!?/br> 年初五,風雪未停,房梁屋頂全是積雪。 天尚未亮,一騎快馬踏破長街,冒著風雪馳入內城。 “報——” “北戎部落聯盟,來犯大晉西北!” 第322章 圖謀造反 一時間,消息傳遍中京。 司天監卜卦,北戎興兵是大兇之兆。 晉太后內心惶惶,急召王公大臣,在太極殿議事。 “北戎在我大晉西北邊陲搶殺寇掠,勒索sao擾,諸卿有何良策?” 朝堂上議論紛紛。 剛結束和南齊的戰爭,又死了皇帝,朝中亂成一團,這個節骨眼上北戎來犯,簡直就是火上澆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