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門好細腰 第37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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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獗是理會你,“坐壞。你讓人傳膳?!?/br> “從今日起,裴獗便是野心勃勃的竊國之賊,有恥宵大,與禽獸何異?” 第296章 裴旗遍地 “還望將軍三思?!?/br> 唐少恭滿身滿臉的風雪,緊鎖的眉下,是一雙烏沉沉的眼,和凍得烏紫的嘴唇。 他叩拜在門前,不敢接那一方官印,索性昏倒過去。 他是被侍衛抬回翠嶼去的。 回到翠嶼,就睜開了眼睛,頭清目明地求見李桑若。 “仆有負所托,將軍不受兵符?!?/br> 李桑若一聲冷笑,劈頭蓋臉便是質問。 “阿父常說少恭叔是荊山之玉,有八斗之才。依哀家看,裝暈假死這本事,確實無人能及?!?/br> 最近兩人相對,硝煙味十足。 唐少恭是李宗訓安放在李桑若身邊的眼線。若說李桑若是傀儡,是提線木偶,那唐少恭就是李宗訓攥在手里的線,是他們父女之間權力之爭的傳聲筒。 李桑若有氣,不敢對李宗訓發泄,只好在唐少恭面前耍脾氣。 然而,唐少恭對她的尖酸刻薄,完全無視。 他抱拳一揖,目光冷冷地道: “此番已無法善了,殿下還須早做準備?!?/br> 李桑若不想知道在春酲館風雨中苦熬一夜的唐少恭,是什么心情,更不想知道此刻滿朝文武看見如此可笑的局面,會如何看她。甚至也來不及思考自己將會面臨多么難堪可怕的處境…… 她只有痛恨,埋怨,不甘心—— 明明是她的夫郎,明明是她少年慕艾,芳心暗許的男人,明明他親口說過,會扶持她和匡兒,興邦立國,共享盛世太平。 怎么短短三年不到,突然就變出這番變故? 只因馮敬廷獻了個女兒給他? 威震天下的裴大將軍,真的是因為女色所惑? 李桑若不信,也不肯信。 她懷疑個中蹊蹺,可想破腦袋,也想不出問題在哪里。 “哀家能準備什么?”她虛弱地躺在榻上,冷眼看唐少恭,一臉的譏誚。 “阿父不是常說裴獗會擁兵自重嗎?這一天終于來了,不是正合他意?他交出兵符,辭官解印,不也是阿父求之不得的事情?” 唐少恭讓她嗆得無言。 一聲不吭看她半晌,才收住氣,慢慢拱手。 “請太后下詔罪己,以平大將軍怒火?!?/br> 李桑若笑了。 笑得雙眼通紅,如同鬼魅。 “少恭叔跟丞相通過氣了嗎?是已經商酌妥當,要把罪名推到我一個婦道人家的身上?獻祭我,成全你們的清名?” 唐少恭垂眸,躬著身子拱手,嗓音低沉緩慢。 “仆不敢。殿下細思,便知丞相一片苦心?!?/br> 事情如真像李桑若以為的那么簡單,“交個兵符,解個官印”就皆大歡喜,又哪里存在“擁兵自重,功高蓋主”的說法? 李宗訓也不用汲汲營營,籌謀多年。 禮崩樂壞的亂世里,沒有君主,只有僭主。 君王江山的獲得,無一不是通過政變和武力奪權。 晉、齊,以前他們的前朝、前前朝,沒有一個例外。 在這樣的背景下,一個人的實力大于皇族血統。人們對家族,宗祠的歸屬也遠遠大于風雨飄搖中產生的一個個國家。 天子有種焉?兵強馬壯者為之爾。 擁有強大的兵力,就有錢有糧有礦有地盤,皇權的掣肘就少,甚至無力控制…… 晉廷和裴獗的關系便是如此。 當他的聲望、實力,影響可以取代皇權的時候,要靠他自己的忠誠來恪盡職守,不如巨大的利益捆綁。 這也是李宗訓從籠絡到絞殺,絞殺不成,又不得不俯低示好的原因。 說到底是對擁兵自重者的畏懼,怕裴獗篡位奪權。 唐少恭看李桑若愣愣地握著那只暖手爐,蹙眉不語,也不知她想明白了沒有,又道: “殿下不必憂心,依仆看,將軍心里有氣,但眼下還不到兵戎相見的地步。只要殿下誠心遞上臺階,將軍必定心軟動搖,順勢而下……” 李桑若凝視著他,訥訥問: “只要他肯接下兵符,這場風波,就算過去了,是也不是?” 唐少恭看著她,“沒錯?!?/br> “好,我寫?!崩钌H舻难蹨I奪眶而出,喚來仆女梳發更衣,跪坐在木案前,提起筆來便失聲痛哭,眼淚暈花了一團字跡。 - 當日晌午時分,晉太后在信州行宮下詔令,罪己、自省,將此次事件的過錯攬于自身,并懇請“國之賢才”,“感念先帝隆恩,勿忘赤忱之心,體恤民艱,固土守疆,勿讓社稷不安,國運顛簸……” 一個守寡的年輕皇太后,這番放低姿態是為了什么,不用多說。 太后詔令一下,很多人都認為事情會得以平息。 然而,春酲館寂靜如常,裴獗沒有任何表示。 但辭官的奏折,還是輾轉遞到了翠嶼。 奏折上說,夫人病重,須得靜養,受不得半分打擾,他日夜守護,勞心苦形,無力再擔任大將軍重任,請朝廷另覓良臣。 李桑若得到消息,身子虛弱到神志混亂,在行宮里又哭又笑。 可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太醫令濮陽禮也一夜之間病倒了,不僅不能來為她問診,還懇請辭官歸隱。 “不允?!?/br> 一個個的都想拋棄她? 李桑若氣急敗壞地大吼。 “這時辭官,就是誠心跟哀家作對,哀家要殺他全家,誅他九族?!?/br> 她再是憤怒,濮陽禮也病得起不來床。 他的兒子濮陽九要侍奉湯藥,照看病重的父親,也抽不開身,只是讓仆從奉上調理的方子,算是交差。 倒是濮陽漪來了,帶著大長公主的禮單,前來探病。 她盈盈微笑:“舅母貴為皇太后,要什么兒郎沒有?何必跟一個臣婦爭寵?” 李桑若氣得六腑積火,又不能真的下旨把濮陽家都殺了。 大長公主立在那里,那些氣話也就說說而已。 于是打落了牙齒往肚子里咽,她一面安撫太醫令好好養病,一面咬牙唾罵,繼續在行宮里發瘋。 - 次日,中京快馬送來皇帝圣旨。 禮官和內侍在大門緊閉的春酲館外,對著撲面而來的寒風,宣讀圣旨。 曰:大將軍裴獗之妻馮氏,有才有德,柔嘉肅雍之范,毓敏賢良,懿德垂芳,敕封為一品國夫人,賞良田、布匹、金銀器皿等若干。 如果馮蘊接受封賞,那就是“大將軍之妻”,裴獗就還是晉國的大將軍。 這是兌現承諾,也是迂回的辦法。 禮官和宣旨內侍候在門外,等了足足半個時辰。 然而,圣旨怎么送來的,又怎么帶回去了。 裴獗沒有出來接旨,說是受了風寒,身子不適,然后直接“替愛妻婉拒了”,說夫妻倆戰戰兢兢,如履薄冰,不敢受此恩賞。 這一下,戰戰兢兢,如履薄冰的人,就變成禮官和大晉使臣。 道歉不受,恩賞更是不受。 到底要什么? 短短一天,晉太后罪己詔令所帶來的局勢緩解便煙消云散。鋪天蓋地指責聲,愈演愈烈,各種悖逆之言,更是風起云涌。 謠言如虎,轉瞬就在北雍軍乃至虎賁、龍驥軍里造成了不小的聲浪。 男兒浴血沙場,馬革裹尸,如果回頭發現連妻兒都保不住,誰還愿意鞠躬盡瘁? 大將軍尚且如此,普通士兵又如何? 早前的糧草和冬衣的事件,北雍軍對朝廷本就懷有怨懟之心,如今更是認定朝廷要裴獗交兵符,是要奪他的兵權,有殺他之心。 兔死狐悲,群情激憤。 軍中流言四起,人心思變。 效忠裴獗的老將和舊部,更是蠢蠢欲動,紛紛在營房里揚“裴”字旗,聲援裴獗。 一時間,“裴”旗遍地,大有雄圖壯志,問鼎蒼穹的姿態。 消息傳出,全天下人的視線都落在了信州,落在春酲館。 目光的焦點所在,是裴獗,更是那個“久病臥床”的馮十二娘。 好不容易得來的和平,就要毀于一旦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