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門好細腰 第36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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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四目相對而視。 只有短短的一瞬,卻又無比漫長。 他們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蕭墻之變,血流成河。 “嗯?!瘪T蘊微微抿唇,眉梢眼角都是溫柔的笑意,“殺別人不一定行,殺自己我肯定行?!?/br> 裴獗臉色微沉,冷冷地看著她,“再是危險,都不要動那樣的念頭。你活著,我就會來救你?!?/br> 馮蘊攬住他的脖子,在他唇上親了下。 “去吧,我會活得好好的?!?/br> “不許玩笑?!迸徕焙車烂C,凝視她,目光如堅冰刺芒,極是銳利。 馮蘊斂住笑容,點頭,“我記下了?!?/br> 裴獗這才解開她的手,出門離去。馮蘊不知道他會做什么,但從他親自將她從瞭望臺上牽下來那一刻,她就知道,裴獗不會放開她,至少現在不會。 今生的軌跡,到底是不同了…… 那么,他眼下要面對的風浪就會比她要多得多。 李宗訓不在信州,可他派來了唐少恭,使臣里不乏他的黨羽。這件事往小了說,是婦人紛爭,往大了說是“刺殺太后”,動搖國本…… 牽一發而動全身。 裴獗要是一意孤行地維護她,那便會為李黨所不容。從此開弓沒有回頭箭,血濺議館事小,接下去很有可能會引發無休無止的殺戮與內斗。 裴獗這是預判了風險,提前叮囑她,可能會付出的代價。 有些路,一旦走了,再無回頭。 - 李桑若的廂房外,姚儒立在那里沒動。 裴獗剛到,葉闖便過來,小聲耳語。 “不讓進?!?/br> 裴獗眉頭輕蹙,“何人不讓進?” 葉闖回頭,目光落在唐少恭身上。 不用說,一定是他在阻撓了。 裴獗冷冷看過去,“耽誤了太后的救治,你擔待得起嗎?” “將軍少安毋躁?!?/br> 唐少恭平靜地看過來,好似并不為裴獗氣勢所嚇。 “太醫令正在為殿下看診,暫時用不著這些江湖郎中……” 被人當面說江湖郎中,姚儒也不惱,只是微笑著拱了拱手。 裴獗冷哼,“唐少恭,你好大的膽子?!?/br> 這一聲,氣勢凌人,把守門的禁軍嚇得繃緊了身子。 “你竟敢說,救治了萬千北雍軍兒郎的姚大夫,是江湖郎中?讓開!本將要面見太后,不然……” 眾目睽睽下,他手撫劍柄,冷冷盯著唐少恭。 “本將懷疑你居心不良,有心逼宮!” 眾使臣嘩然。 僵持的局面,被裴獗的舉動打破。 說什么不重要,做什么才重要。 大將軍帶著郎中,帶著這么多兵卒前來,哪里是給太后看診的,分明他才是來逼宮的。 唐少恭看著裴獗肅殺的面孔,一動也不動。 “將軍恕罪,太后尚未蘇醒,無法面見臣公……” “哼!”裴獗拔刀的速度快得,唐少恭只覺得眼前一晃,還沒有來得及看清楚,脖子便涼涼的,傳來一陣刺痛。 “將軍……”唐少恭深吸一口氣,“可否借一步說話?!?/br> 裴獗冷冷凝視,見他胸口起伏,緊張卻沒有自亂陣腳,擺手示意。 “你們退下?!?/br> 侍衛們往后退出十余步,唐少恭似乎仍覺得不夠,走到一側,才回身拱手,等裴獗走過來,這才靜靜抬頭。 “將軍帶大夫前來,有何用意?” 裴獗盯著他,反問:“你不讓大夫替太后問診,又是何居心?” 兩個人定定對視。 片刻,唐少恭才慢慢開口。 “看來將軍心下已經有了決斷?!?/br> 以裴獗的性子,沒有想好不會如此大動干戈,非要給李桑若難堪。 “這么做,是為給夫人撐腰了?” 裴獗一言不發地看著他,“你算老幾?” 一個丞相府的食客,確實沒有資格來質問他,唐少恭淡淡抿唇,陰沉沉的目光里露出一點笑來。 “仆不算什么,只是早年在謝獻將軍麾下,擔任諮議參軍,頗得信重?!?/br> 裴獗目光一凜,神色瞬間幽冷下來。 “為何投誠李宗訓?” “將軍不也做了晉廷的大將軍?” 唐少恭輕描淡寫地說完,垂下眸子,不與他對視。 “血海深仇未報,將軍怎可為了一個女子而亂了方寸?” 他緩緩掠過一眼,一動不動地盯著裴獗。 “將軍可以傷害任何人,萬不可傷害李太后?!?/br> - 等待是一件最為熬人的事。 廂房里四處靜謐,馮蘊兩盞參茶下肚,整個人都要燒起來了。 “葛廣?!彼衼碜约旱娜?,“可有那邊的消息?” 葛廣遲疑一下,看了看窗外的侍衛和禁軍,低低地道:“夫人,屬下暫時出不去,但方才觀望,沒什么動靜。想是太后尚未蘇醒……” 沒有動靜? 馮蘊腦海里浮出裴獗離開時的樣子。 遲疑一下,她起身攏了攏衣裳,叫上仆女。 “隨我去更衣?!?/br> 出得門外,就被禁軍擋住。 他們不敢聽命抓走馮蘊,但也不肯讓她離開,聽說她要方便,徑直去為她拎來一個恭桶。 “太后殿下沒有旨令前,夫人不得離開這里?!?/br> 馮蘊一顆心驟然沉了下去。 她隱隱察覺到事情有了變故。 但選擇了這條路,序幕已經拉開,早晚會有一場腥風血雨。李桑若寧肯用她自己的性命和肚子里的幼小生命來迫害她,那她再蟄伏和懼怕都沒有什么用,只有一步一步慢慢往前走了…… 馮蘊輕捂肚子,勉強一笑。 “紀侍衛?!?/br> 紀佑正跟那群禁軍橫眉怒眼地對峙,聞聲回頭:“夫人?!?/br> 馮蘊臉色蒼白,顫著聲音道:“我身子極是不適,可否勞煩紀侍衛告知將軍,請,請大夫前來……” 紀佑瞳孔一暗,“夫人稍等!” 第284章 懷疑什么 紀佑離去了,侍衛營的人仍舊守在廂房外,高大悍勇,盡責盡職,無論是禁軍還是緹騎司,都無法踏入一步。 兩方人馬對峙的姿態,引發無數的猜想。 在等著紀佑傳信的短短時間里,馮蘊的腦子千回百轉,閃過無數個念頭。好的,壞的,不同的結局,她都做好了萬全的準備,不料跟著紀佑回來的人,不僅有姚大夫,還有濮陽禮,唯獨沒有裴獗。 “夫人?!贝鬂M低聲喚她,“太醫來了?!?/br> 馮蘊恍惚一瞬,“將軍呢?” 大滿看著濮陽禮,這位太醫令神色略顯躊躇,但字正腔圓,“太后殿下失血過多,尚在昏迷,眾臣皆在室外守候。裴老將軍又恰好趕到,大將軍此刻走不開,令老夫前來為夫人問診?!?/br> 裴老將軍到了? 馮蘊沉吟一下,微笑著卷起衣袖。 “那有勞太醫令了?!?/br> 濮陽禮坐下來,三根手指搭在馮蘊的脈腕上。 姚儒就立在一側,沒有出聲。 片刻,濮陽禮就收回手,捋著胡須看了馮蘊一眼,不痛不癢地道:“夫人身子虛弱,肝郁脾虛,又耗損了心神,調理還需時日,急不得……” 馮蘊不知這句“急不得”有沒有包含別的意思,但他在濮陽禮的臉上看不出惡意,倒是無意間發現了一絲隱憂。 他的兒子和裴獗走得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