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門好細腰 第33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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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4章 算無遺策 議館中壩上,一個巨大的格子棋盤已經畫好,不少人在旁觀看。 人聲鼎沸。 時下的人苦難、空虛、日子枯燥,且未來無望,博戲得以廣泛流傳。 這種比試和修復畫作那種需要靜心避人的不同。那個大多數人看不懂,很難體會個中的樂趣,這個卻可以輕易地勾出心底的亢奮…… 兩國打擂臺,多么激情熱血? 誰也不想錯過現場觀看的機會,幾乎整個議館的人,都聚到了中壩。 齊方武藝最為高強的人,是謝叢光。 但蕭呈沒有讓他出戰,而是叫來一個年輕的將領。 一來謝叢光是老將,拼體力或許不輸人,但是拼耐力,和年輕的裴獗相比,根本不是對手。 拼不過裴獗,就要有自知之明。 二來蕭呈成竹在胸,晉方題目的輸贏不影響最終結果,他不怕輸這一局。 鑼鼓一響。 賽場鴉雀無聲。 兩國使臣侍從對峙而立。 裴獗站在寒風中,面無表情。 “裴將軍,請?!?/br> 齊方的小將也姓謝,是謝叢光的親隨。 身為武將,他聽多了裴獗的事跡,抱拳拱手,行晚輩之禮,目光里多有敬意。 裴獗也朝他抱拳,還了一禮。 “請?!?/br> 小謝有個綽號叫“黑熊將軍”,長得虎背熊腰,一看就是力大如牛的人,他早早就熱好身,做好了準備。這樣冷的天氣,光著膀子,扎著束腰,走到石棋前,用力抱起來,走向巨大的棋盤。 石棋上寫著,重一百。 裴獗比這位黑熊將軍要高上許多,但論塊頭,看著不如他“雄壯”,這么比較起來,更顯清瘦俊朗,他也沒有光膀子,只是慢慢解開披氅,丟給左仲,就著那身軟甲便走了過去。 速度不快不慢,但每一步都讓人心生緊張。 氣場有時候不是由外貌決定的,長得好看半分都沒有影響他以勢懾人。 他就那樣走向擺在場邊最重的“石棋”,微微欠身,抓住石棋上的鐵環,稍稍用力便舉了起來…… 石棋上寫著,重二百。 賽場上響起一陣唏噓聲。 紀佑更是激動得直揮拳頭。 “神力無雙,誰人不服?” 左仲拉他一下,搖頭。 紀佑低笑,“沒忍住嘛?!?/br> 比試的議館中壩,是開放地帶,所有人都可以觀戰,有些遠,有些近,圍成了一個大圓圈。 馮蘊也隔著一層守衛的禁軍,站在外場看這場賭局。 上次在并州,她看過裴獗面不改色地搬走四人抬不動的大石頭,對這場比試的結果,不怎么擔心…… 她只是有點心痛裴獗的腰…… 要是知道晉方會出這樣的題目,需要他今日當眾出大力,那昨天晚上就該省著那點力氣,她也不會讓他弄得那么晚,人都沒有睡好,還干這樣的體力活,誰受得了? 場上呼聲不止。 出力的男人,很有男性的魅力,她的目光順著人群,就看向李桑若。 李桑若沒有注意到她,眼神全然落在場中的裴獗身上,被吸引得黑森森的,幾乎要迸出光來。 “大將軍必勝!” 她極愛面子,方才輸了一局,很需要裴獗幫她挽回臉面。 因此,在滿堂的喝彩里,她竟有些失態,臉頰微紅,雙眼含情,忘了自己太后的身份。 唐少恭輕咳一聲,走近她。 “殿下可想好了,要是齊國勝二,該如何做?” 李桑若讓他擾了興致,臉沉了下來。 “哀家能做什么?信州本是齊地,我大晉已得五城,也不算吃虧,更何況……” 她看一眼唐少恭,“哀家說過,輸方也可以對勝方提出一個要求……” 唐少恭平常是個幾乎沒有表情的人,可聽到李桑若這席話,也不由動容,眉頭微微蹙了起來。 “那殿下準備好了,要如何提條件?” 李桑若想到李丞相,又看一眼賽場上的裴獗,幽幽一嘆。 “少恭叔這話就是為難哀家了。哀家又不是獨斷專行的人,此事還得諸位愛卿坐下來,商議定奪?!?/br> 唐少恭的視線也望向場中。 裴獗手提巨石,下盤之穩,臉色之肅,再次迎來了滿堂的嘩然。 他看著李桑若眼里的光,淡淡道: “信州是裴獗打下來的。打的時候,便不聽朝廷號令,一意孤行。殿下因何認為,他會聽令,再將信州拱手相讓?” 李桑若靈臺一震。 在她看來,唐少恭真是討厭極了,他十分懂得如何在她的傷口上撒鹽。 自從沒有了方福才在身邊,李桑若每天都覺得不舒服,被他侍候慣了,冷不丁換個人,哪里都不適應…… 她沉下臉,欣喜褪去了大半。 裴獗會贏這一局毫無懸念,但決勝局是齊方題目,以蕭呈才智,不可能給晉方機會。 這與她事先想好的,其實完全不同。 晉方勝,得信州,她這個臨朝太后政績斐然,便是載入史冊的英明太后,青史名揚。再等蕭呈來要馮蘊,她做個人情先同意下來,逼裴獗就范。 那不就是一舉兩得了? 誰能料到問題出在云川。 她這個表弟…… 想到輸掉的上一局,李桑若就生氣,可偏生挑不出淳于焰半點錯處。 在出題前,她特地將使臣們各自有些什么本領,委婉地告訴了淳于焰。于書畫一途,邵澄也算精進,淳于焰沒有對不住他…… 至于蕭呈…… 李桑若看到齊方陣前穩坐的蕭呈。 氣質高雅,風姿綽約,舉止流露的帝王氣派,別有一番韻味,可明明是這樣俊雅得畫卷般的男子,她此刻看來,內心竟隱隱有些發涼…… 回廊里,當真是偶遇嗎? 他會不會就是為了說服她答應以三題定輸贏,不費一兵一卒,名正言順拿回信州。 難道是她預料錯了。 他要的不是馮十二娘? “將軍贏了!” 一聲破天的大叫,將李桑若拉回神思。 此時的中壩上歡聲如雷。 不僅晉方高興,齊方也十分君子的祝賀。 因為全在意料之中,他們很淡定。 馮蘊迎上前去,拿出帕子給裴獗擦汗。 他個子高,她擦得辛苦,“低些?!?/br> 裴獗看她一眼,眼睫微顫,在兩國來使面前,對著個婦人低下頭顱,任由她擦脖子擦額頭,拍打肩膀上的灰塵,高大冷漠的大將軍,突然就變成了乖順的大狗狗,猛獸俯低的模樣,誰看了不動容。 “哼!” 李桑若突然起身,一甩大袖,帶著仆女轉身離去。 晉太后的表現,讓原本熱鬧的賽場氣氛突變。 晉使尷尬,齊使則是難掩興味。 馮蘊就像看不見旁人,眼里只有這只“猛獸”。 “累嗎?”她問。 來回用巨石走棋,可以想見他并不輕松。 累的是心,也是身體。 裴獗被眾人圍觀,也沒什么表情。 “好了?!彼婉T蘊交換個眼神,掉頭捕捉到人群里淳于焰的目光。 “世子可以公布下一題了?!?/br> 淳于焰唇角一勾,“恭喜大將軍?!?/br> 他語氣冷淡帶一點古怪,看到馮蘊也不像平常那樣湊上來親近,整個人疏離極了,判若兩人。 淳于焰走向場中,以中人的身份宣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