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門好細腰 第32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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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兒起得早,到這時尚未用膳,餓了?!?/br> 馮蘊一聽,“那我讓人給你煮兩個雞蛋在里面?酒釀丸子煮雞蛋,江南風味,好吃呢?!?/br> 一提雞蛋,敖七便想到馮蘊上次將他迷暈的事。 他盯著馮蘊,眼圈有點紅。 “江南吃食就是精致,不像我們平城……” 語遲意動,復雜情緒全在未盡話中。 馮蘊倒沒什么反應,少年人總是易感。 裴獗臉色微凝,正要說話,就見淳于焰急匆匆從茶室出來,目光落在他們面前的食案上,哼一聲,頭也不回地出去了。 敖七讓這一打岔,回過神來,看一眼裴獗幽冷的目光,對馮蘊道:“舅母不用麻煩,時辰快到了,我馬上要去議館?!?/br> “我麻煩什么,我就出一張嘴?!瘪T蘊笑著便起身,“你等著?!?/br> 她去灶上吩咐了兩句,又翻出一些腌鵝鴨鹵,讓人切上,然后凈了手往回走。 剛撩簾子出去,就看到一個男子走了進來,約莫三十左右,高個頭,臉削瘦,眼窩深,鼻如懸膽,整個人陰冷冷,看一眼就感覺不適…… 馮蘊身體微微凝滯,停下腳步。 看著那人走到裴獗的面前,躬身行禮,血液好似涼透。 仿佛又回到了前世。 最初見到唐少恭是在李桑若的別院。 擦身而過,匆匆一瞥,沒有說話。但馮蘊記憶很好,乃至第二次見到他的時候,一眼就認了出來。 那是馮蘊難以忘卻的一個噩夢。 小滿在嘉福殿被李桑若活生生打死后,她成天郁郁寡歡,常常半夜驚厥醒來,然后擁著被子默默流淚。她不敢哭出聲音,怕吵醒裴獗,于是那些冰冷的長夜里,淚濕被角的消磨,變得格外漫長…… 裴獗起初若無其事,裝著不知情,但每日吃的穿的用的,換著花樣的讓人送到她的屋子里。后來見她仍是郁結難消,時常流淚到天亮,想是被她煩透了,終有一日半夜起來,披上衣服紅著眼睛問她。 “到底要什么?” 她現在還記得裴獗那一副吃人的模樣。 可那時的她,能要什么? 郁結在胸,情志難消,整個人沮喪而無望,夜里難以入眠,只要合上眼睛,就想到家族的拋棄,想到小滿的死,想到李桑若的恨,裴獗的冷漠,蕭呈的背叛。 不僅對裴獗,那時的她,對生活里的任何事情都全無興趣,不想動,也不想吃,整日整日地躺著,就想怎么死才能舒服一點。 后來再回憶,那時的她,是一種不正常的病況,連腦子仿佛都遲鈍的。 一個人都不想活了,對周遭的事情,又怎么會有興趣?又哪里來的精神在侍候裴獗? 那一陣,裴獗每每有需求,她都萎靡不振,草草應付也不免落淚。 裴獗沒有說什么,只是比往常更為沉悶。 再往后,他不碰她,她也不主動,兩人每天躺在一張榻上,很長時間都沒有同房,形同陌路。一直到那天,他半夜起床掌了燈,坐在床邊,捧著她的臉,惡狠狠地問她,到底要什么。 她崩潰到極致,哭著說,想要安靜,安安靜靜的,不再受任何人打擾。 當夜裴獗把她翻來覆去地狠狠折騰了一通,次日,他就撤走了安排在馮蘊院里的幾個女侍,只剩下一個大滿和四個負責日常的仆婦。 裴獗是半夜走的,事畢穿上衣服,頭也沒回。 之后也沒有再來。 馮蘊知道自己惹惱了他,畢竟是權傾朝野的大將軍,府里也沒有別的婦人,還受她這樣冷落,換了誰也受不得。 那時候馮蘊并沒有怪他,甚至有些內疚沒有讓他滿足,但她整個人低落到說一句話都感覺困難,沉浸在自己的痛苦里,無法自拔。 裴獗不來,馮蘊的院子便徹底安靜了下來。 仆婦們可能得到了授意,除了衣食住行,一句話都不說。而大滿在小滿死后,也變得沉默愛哭,常常和馮蘊相對一天,俱是無言。 改變這一切的就是唐少恭。 “馮十二娘?!彼麊舅值穆曇羰值睦?。 距上次見面已過去兩年有余,那時的馮蘊,被人裝在一口密封的大缸里,只露出一個頭,身子伸展不直,狼狽得豬狗不如…… 她是在睡夢中被人擄走的,不知道因何而來,也不知身在何處,只看到那個密閉的房間里各種各樣的刑具。 唐少恭問她,可聽過戚夫人的故事。 那個被呂后砍掉四肢,剃去頭發,做成人彘的戚夫人在馮蘊看過的書里都是不忍卒睹的一頁,她怎會不知? 唐少恭看著她的恐懼,臉上居然有了笑意。 “果然是紅顏禍水?!?/br> 他平靜地說著驚悚至極的話。 “沒了頭發,沒了四肢,沒了眼睛,沒了舌頭,沒了鼻子,不知大將軍還認不認識你這如花美眷,還會不會夜夜摟入懷里,恣意愛憐?” 第255章 馮氏獨寵 想死,和被人殘忍的虐待,生不如死是兩回事。 恐懼加速了血液流動,也激發了她的求生欲,甚至連那些想死的消沉和悲憤都沒有了。 她想活,想完完整整的活,或是……完完整整的死。 她說:“李桑若能給你什么?” 唐少恭彎下腰看著她,“她能給的,你給不了?!?/br> “我能給的,她也給不了?!?/br> 唐少恭似乎被蠱惑到了,瞳孔里有細微的變化。 又似乎沒有絲毫為她所動,臉上的冷笑比方才更深。 “實不相瞞,我想過,這如花美人是什么滋味……” 唐少恭捏住她的下巴,抬起,很滿意地看著她的反應,“但我更愿意看你苦苦掙扎,求生無路,求死無門的樣子。那比得到你的身體,會更快活……” 他手勁很大,毫不留情地捏她的臉,本就嬌氣白皙的肌膚,當即緋紅一片,可見皮下血點。 “我不是說這個?!比鐗嬌顪Y的恐懼感,讓她幾近窒息,“我是看先生……氣度不凡……不似普通的李家走狗……這般人物,定有自己的所求,我或可助先生一臂之力……” 氣度不凡?唐少恭聽過許多恭維,這句把他說笑了。 “你一個齊國女俘,自身難保,連裴獗都厭棄了你,你還剩下什么?” 又低頭,咬著牙在她耳側說道:“傻孩子,為何不想想,我如何能從裴獗的眼皮子底下把你從府里弄出來?太后要你死,有你就無她。你說裴獗是選你,還是選太后?” 馮蘊知道他說的是對的。 她什么都沒有。 但人在絕境,只能想方設法的自救。 哪怕胡說八道,也要為自己爭取機會。 “先生,你不如送我回齊,會得到更多……我和齊君青梅竹馬,情,情深似?!啻尾钊藖韺の?,全被將軍阻撓……你若能幫我們達成所愿,要什么……他都會給你……” 就像一個賭徒,在輸得一無所有的時候,面對即將砍下來的大刀,她腦子里已經沒有了對輸贏對錯的判斷,只有本能的驅使,不想放過一絲機會。 “或是,請先生給我一個痛快,我得解脫,太后也再無后患……” 唐少恭看著他。 掐著她的脖子,冷冷的笑。 她呼吸不了,大腦完全陷入混沌,整個人好像都輕巧起來,身子徐徐墜向深淵…… 在可怕的黑暗中,仿佛聽到無數人在廝殺,尖叫,以及痛苦的哀嚎。 她蜷縮到僵硬的身子,被人拉伸起來…… 無邊無際的絕望里,她看到了光。 她得救了。 從漂浮中落地,睜開眼她看到的是裴獗。 威風凜凜,面色冰冷。 辟雍劍滴著血,落在青石板上,凝結成一攤黑污的顏色。 她得到了喘息的機會,紅著眼睛喚了一聲: “將軍?!?/br> 又一次被裴獗所救,她從絕望偷生,那一刻想開了,小滿的死,以及過往的種種。 她想好好活下去,有很多掏心窩子的話,想跟裴獗說…… 裴獗卻沒有應她,轉身走了。 是敖七帶著人將她帶回的將軍府…… 她身體軟得動不了,也是敖七將她抱上的軟榻,全程她沒有說話,倒是敖七說了不少難聽的,馮蘊已經記不住了。 前世今生的少年郎兩種態度,宛若兩個人,以至于她再回憶敖七的侮辱和痛罵,好了傷疤忘了痛,全然不難受了。 也就是那次出事以后沒有多久,馮蘊就被裴獗遣回安渡,再被任汝德帶去涂家塢堡,輾轉回齊…… 上輩子最后一次聽到唐少恭這個人的名字,是回齊以后,蕭呈告訴他的。 他說,唐少恭被丞相李宗訓下令滿門抄斬,全家二十余口,無一活命。 其實她一直不明白,明明是李家的人,為何李宗訓會下令處斬…… 唐少恭在裴獗面前說了幾句什么,拱手作揖。 “告辭了?!?/br> 這一轉頭,就看到內室門口的女子。 銳利的眼神透過來,馮蘊極力克制著,面無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