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門好細腰 第21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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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也殺光了。 鄧光被押到裴獗的面前。 “跪下!”左仲踢他腿彎。 咚!鄧光腿腳軟下來,撲倒在地,身上全被鮮血染紅。 從頭到尾,他沒有說話,也沒有動。 頭發垂落在臉頰上,好像一具死透的尸體。 “鄧光?!迸徕甭曇粑⒊?,“你可有話說?” 鄧光滿頭亂發,慢吞吞抬起臉,“成王敗寇,沒什么可說的?!?/br> 裴獗道:“我記得你有一稚子,出征時尚在襁褓?” 鄧光原本平靜的面孔,當即變得猙獰起來,怒目而視,仰頭在左仲手里掙扎著,聲音激動得顫抖。 “裴獗,你要做什么?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擔,你將我大卸八塊五馬分尸都不為過,稚子無辜啊……” 裴獗上前兩步,低頭,看著他因憤怒而扭曲的臉。 “李宗訓許了你什么好處?” 鄧光緊緊閉著嘴唇。 “說!”裴獗突然抬腳一踹。 鄧光胸膛受力,一股血氣在心口橫沖直撞,哇的一聲便吐出鮮血。 他雙眼赤紅的抬頭,“大將軍一職。還有,大將軍擁有的一切?!?/br> 還算老實。 裴獗沉默片刻,點點頭。 “我會留下你的孩子,讓你夫人改嫁?!?/br> 說罷大步離開,跨上馬背,手微微抬起。 背后,血光沖天而起,一代戰將死于馬下。 裴獗沒有回頭看他一眼,走到馮蘊的馬車邊上。 “出發?!?/br> - 離開并州的時候,太陽終于從云層里探出了頭。 城外的空氣,清新得仿佛帶著露水的潮濕。 隊伍很安靜,馮蘊除了聽到馬車的輪子發出的轱轱聲,以及馬兒偶爾的幾個響鼻,幾乎感覺不到大部隊行軍的嘈雜。 倒是被遠遠甩在身后的并州城,火光四起,人聲沸騰。 石隱仍然帶人在斷后,且戰且退。 溫行溯是在馮蘊出城后,才帶人過來與他們會合的。 一夜交戰,溫將軍臉上不顯疲憊,那神采奕奕的樣子,讓馮蘊不得不感慨,大兄上了戰場就變得不一樣了,在戰場上他才能找到屬于自己的位置…… 這陣子養傷,他嘴上不說什么,可整個人精氣神都好似被抽走了,這時候迎著朝陽打馬而來的溫行溯,才是上輩子那個赫赫有名的寧遠將軍,身上好像會發光。 “大將軍?!?/br> “溫將軍?!?/br> 溫行溯和裴獗在叉路口互相行個禮,說了幾句戰事,便沉默下來。 他可以幫著裴獗討伐鄧光叛軍,可是如果要讓他與齊軍為敵,還是做不到的。 裴獗明白這一點,絕口不提正在攻城的蕭呈,而是令他率眾先行,前往紅葉谷,返回信州接應。 溫行溯看一眼馮蘊的馬車,應是。 兩個人在馮蘊面前,選擇了默契的友好。 - 半個時辰左右,便到了鬼河水域。 鬼河臨近并州這一端,水流很是平穩,早有戰船等待在那里。 馮蘊還沒有走近渡口,看到那個岸邊的人影時,眼皮就無端地跳了兩下…… 是敖七? 她以為眼花了。 不料那人回頭看到她,破開清晨的薄霧,手扶腰刀朝馬車大步沖了過來…… “女郎!” 久不相見,敖七的音色好像都變了,仍有少年郎的清越,又添了些成年男子的磁性,像灌了蜜似的,甜絲絲鉆入馮蘊的耳朵里,黏黏糊糊極是溫暖。 敖七還活著。 這本身足夠她感到快慰。 于是朝他露出一個大大的笑。 “敖侍衛?!?/br> “女郎!”敖七激動得臉都紅了,靠近馬車又喚一聲,那莽莽撞撞的亢奮勁兒讓左仲都忍不住想提醒他了…… 這才聽到裴獗的聲音。 “你該改口叫舅母了?!?/br> 第170章 蕭呈報應 馮蘊心里突了一下,沒吭聲。 敖七緩緩地轉過臉去,看看裴獗。 躲在山里做伏兵的時候,他是有聽聞裴獗在并州城大婚的。 可那時候,只當阿舅為引蕭三上鉤使計,沖擊感沒有面對面,被提醒要叫舅母來得那么強烈。 周遭突然安靜下來。 至少在敖七的耳朵里是沒有聲音的。 他沒有叫舅母,叫不出來,喉頭像被塞子堵住了似的,眼眶突然便濕潤了。 少年郎的夢破碎得猝不及防,他甚至來不及好好地告訴女郎,他那些羞澀得不敢示人的情感,夢里的人就變成了舅母…… “時辰不早了?!迸徕蹦樕系?,轉頭命令隨行的人,“上船?!?/br> “領命!” 齊刷刷地應諾聲,喚回了敖七的神智。 他紅著眼看向馮蘊,低低地問:“阿左和阿右好嗎?” 馮蘊感覺到少年郎的目光,從熾烈變得幽涼,又多了幾分本不該屬于他這個年紀的克制和隱忍,心里扎了一下不是那么舒服。 但她沒有多說什么,微微笑著,點頭。 “他們很聽話,很可愛,我離開花溪村的時候,是平原縣君來接的人。這時應該已經返回中京了?!?/br> 敖七咽下嘴里的苦澀,笑得僵硬。 “那就好。有勞女郎?!?/br> 說罷,他不顧阿舅是什么臉色,扶刀朝岸邊走去。 挺拔的背影,顯出幾分落寞。 周圍的侍衛都看出來什么,但沒有人說話。 - 眾人陸續上船。 馬車,兵器,行李等也都搬運了上去。 鬼河夾在恒曲關山巒和紅葉山脈的中間,通往淮水,兩側山嶺綿延,叢林疊嶂,很是險峻,不僅河道險,據聞山中蛇蟲鼠蟻,猛獸成群,還有險瘴毒霧,所以,周遭無人居住,除了軍隊,幾乎不見人煙。 等馮蘊上了船,敖七才又走到裴獗的面前,有點憤憤。 “將軍何故把并州讓給蕭三?” 他年輕氣盛,正是寸步不肯相讓的年紀。 在他看來,為了守住并州,北雍軍拖延這么長的時日,又鬧出這么多事,把女郎都召來了,還搞了一場不正經的婚禮誘敵,結果又輕易放棄走人,實在不可理解。 他的詢問里夾雜著怨氣。 裴獗沒有回答他。 而是側目問溫行溯,“溫將軍如何看?” 溫行溯聞聲看一眼敖七,苦笑一下。 “兩次攻城,并州所置塹壕障礙已被齊軍破壞殆盡。且鄧光叛變,城門一開,守城的代價太大。這是其一……” 敖七看著他們。 心道,還有其二不成? 裴獗平靜地聽著。 溫行溯又道:“其二,并州唯有紅葉谷這一條險道可通信州,如同飛懸在外的孤地。物資、糧草都將后續無力。守城這些日子,已然消耗殆盡,趁勢全身而退,不用太難看……” 敖七道:“那不是便宜了蕭呈?” 溫行溯沉吟一下,黑眸微暗,“那可不便宜??苌撇亢椭x叢光部是蕭呈的王師主力,從臺城帶來的精銳,就如同蕭呈的左膀右臂,如今手臂讓人卸掉了一條,便宜嗎?” 更何況,付出那么大的代價,還是失去了馮蘊,對蕭呈來說,簡直是血淚之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