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門好細腰 第5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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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裴獗不動,她手圈上他勁瘦的腰。 “何時,何地,將軍來定?;蚴?,現在、如今,大營里,眾人前?” 裴獗屹然不動,盯住她的眼睛如同利刃,仿佛要在她身上穿幾個大窟窿,身軀甚至比方才更為僵硬。 “將軍?”馮蘊水汪汪的眼睛滿是不解,那仰望的姿態,招人憐惜。 “慣犯?!迸徕钡?。 “說我嗎?”馮蘊笑了,掌心撫過裴獗那身堅硬的甲胄,眼神邪邪的。 也許是甲胄的嚴密包裹,讓她破壞欲大增,很想剝開它,撕碎它,讓裴大將軍露出那身偽裝下的原始獸性…… 她問:“將軍何苦拘著自己?怪讓人心痛。不止有我,府里還有十幾個美嬌娘巴巴地等著將軍寵幸呢……” 他的克制,只會讓馮蘊更想逼他失控。 于是又眨個眼,似笑非笑地問: “將軍是不是心里有人了?不然我不信有人可以坐懷不亂……” 馮蘊見過他情態失控的樣子,當他骨子里的堅守被撕裂,便不再是冷靜自持的裴大將軍了,他會化身為狼,吃人不吐骨頭的狼…… 可此刻的他,卻冷靜得可怕。 那眼神冰冷刺骨,在這樣旖旎的時候……馮蘊覺得裴獗多少也有點毛病的。 她不由就想到一些舊事。 兩人在一起最初的那年,幾乎沒有說過什么話。裴獗每次找她宿夜,都是天黑來,天不亮就走,在那事上也很克制,拘泥傳統,循規蹈矩。 那時她也十分膽小,心里怕極了裴獗,雙眼一閉只當自己是屠宰場上的豬,任他取索…… 后來有一天,李太后突然召見她。 馮蘊被一輛華麗的馬車接上,被送到一個別院里,見到了微服而來的大晉臨朝太后。 去以前,她傻傻地以為太后定是有些歲數的人,嚴肅板正,特地穿得素凈些,想留一個好印象。不料見面看到的卻是一個妝容精致的年輕婦人,看上去比她大不了幾歲,鮮衣華服,氣勢碾壓。 第一次見面李桑若說了些什么,馮蘊其實記不大清楚了,唯獨李桑若高高在上的俯視,那種上位者看螞蟻般的鄙夷和冷漠,歷歷在目。 還有那天的雪上梅妝,格外香濃。 她在李桑若身上聞到了和裴獗一模一樣的香。 李桑若輕拉外衫,告訴她,“將軍剛走?!?/br> 那時候的她,還有些懵懂。 直到看到太后那一身椒房色的寬衣下,弱骨豐肌,卻空無一物,但是從鎖骨往下,一路蔓延出無數的紅痕…… 她知道那是什么。 她膚白,裴獗手勁稍稍大些,就會在她身上留下痕跡,但李桑若這個不同,有指印,有唇印,甚至有齒印,像是野獸啃過的似的,足以得見那人在她身上用了多大的狠勁,又有多深的愛意…… 不是歡喜到了骨頭里,怎會有那樣放肆的歡好。 馮蘊的自尊被擊了個粉碎。 那天的她,卑微又弱小。 李桑若不帶半個臟字,便讓她受盡侮辱。 狠狠的,將她整個人踩入了塵埃。 渾渾噩噩地回到將軍府,她枯坐榻前,等到半夜才等回裴獗…… 她記得那是她第一次問裴獗的行蹤。 “將軍去見太后了嗎?” 裴獗沉默。 他的眼神有些游離。 沒有看她,說:“去了?!?/br> 那瞬間,馮蘊便知道了。 在別院里看到的聽到的聞到的都是真的。 裴獗從來沒有不敢看她的時候。 但那一眼,馮蘊看出來他心虛了。 馮蘊主動上前替他寬衣,看到他脖子上的抓痕…… 那是女子留下的。 得是多么瘋狂才敢這般? 至少,她從來不敢。 便是有時候受不住了也只能咬自己的手背,不敢在他身上留下一絲半點的痕跡。 她想到李桑若俯視鄙夷的笑。 心如刀絞。 可一個敵國送上的姬妾,即便知曉一切,又能如何呢? 馮蘊能想到的報復,就是在他的身上也留下那樣的痕跡,像獸一樣肆無忌憚的,咬他,啃他,趁著那樣糾纏的光景,趁著他不會生出更大的怒火掐死她的機會,將可憐的自我恣意摧毀…… 她如同找不到出口的牢籠困獸,流著淚撕咬他。 裴獗果然沒有掐死她。 但萬年冰山融化了,從此一發不可收拾,她再沒見過以前那個克制保守的裴大將軍…… 兩個人身上都傷痕累累,她得到了不少于李桑若身上的印跡,裴獗甚至使用了更狠更深的方式,撕裂她的所有。 她嘗到了自釀的苦果。 也是在侍候他一年后才懂得,原來以前他算得上憐香惜玉,也懂得了男女那事原來有很多不一樣…… 是她親手剝去了裴獗禁欲的偽裝,也是她作繭自縛,明知他的心不在她的身上,卻難以自控的沉淪深淵。 從前她以為自己只喜歡蕭三郎。 原來長日相伴,也會動情。 那天離開,裴獗只是差人送來了藥,但他沒有回來。 馮蘊以淚洗面,心思找不到出路,府里沒有她的親信,她就像關在籠子里的鳥,對外面的世界一無所知。 半個月后才知道裴獗上了戰場,負了傷…… 那傷她后來見過,就在肋骨上。 她突然瞄一眼裴獗的肋間—— 目光眨也不眨地盯了片刻,很得趣的,莞爾。 若是提及李桑若,他才會動情,那不妨一試? 馮蘊笑著問:“將軍心里的人是誰?她有我好嗎?有我這么喜歡將軍……的身體嗎?” 她朝裴獗的喉頭吹口氣。 然后滿意地看著他,喉結重重地滾動,又想發瘋又要克制的樣子,興味更重。 “好,將軍不說便不說了?!?/br> 她閉上眼睛,將裴獗的手搭在自己腰上,“將軍可以把我當成是心里的人,我不介意?!?/br> 他是個工具人,自己是個活死人。馮蘊真不介意。如果因此讓冷靜的大將軍失控,那也是成就。 “滾!”裴獗突然開口。 不是很兇狠的。 而是她熟悉的那種冷靜、平淡,高高在上的嫌棄。 果然刺激到他了? 馮蘊滿眼的盼望沒有得到火熱的回應,反而笑得更開心了。 她像個沒有心的怪物,貼上去,恨不得將大將軍滿身的熱血澆得冰涼。 “將軍不如再認真思量片刻?” 空氣凝滯一瞬,微微低下頭,看了眼身前的女郎,裴獗黑眸里好似醞釀著狂風暴雨。 “出去!” 馮蘊故作驚嚇般抬頭,看著他冷漠的,好似萬年不化的冰眸,慢慢地退開,欠身揖禮。 “馮氏女告辭?!?/br> 她毫無留戀地轉身離去。 簾子拉開、落下,發出重重的悶響。 待四周歸為寂靜,裴獗才轉過頭來,將目光落在食案上。 他的吃食里有一盅鴨rou湯,里頭煮著幾根青菜,聞上去鮮美,可半片鴨rou都沒有,全被人撈出去了。 就放在溫行溯的面前。 — 馮蘊出來找到敖七,笑盈盈就離營而去。 她沒有被拒絕的羞惱,只知道自己又逃過了一劫。 有哪個男子不想女郎是因為癡戀他、愛慕他,才愿意許身給他呢?哪怕他不愛這個女郎,心理也是一樣。 她句句愿意,卻句句都讓裴大將軍難堪。 裴將軍的驕傲,不允許他如此…… 只要她時不時地賣個乖求個情,再真心實意地勸說溫行溯投降,想必可以暫時保住大兄的性命…… 裴獗重才。 若大兄愿意留下,馮蘊倒是很樂見其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