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門好細腰 第5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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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的油燈慢燃輕爆,方公公朝侍立在帳外的俏郎君使了個眼神。 那俏郎君點頭會意,走到李桑若的面前,徐徐拜下。 “殿下,可要小人陪您用些夜食,說說話……” “滾!”這個侍衛叫宋壽安,眉眼與裴獗有幾分相似,但身子清瘦,個頭也沒有裴獗高峻,但他已經是方公公找遍大晉,好不容易才尋摸回來的人了。 宋壽安在嘉福宮里侍候的日子還不長。 平常,他溫聲軟語地對太后殿下說幾句話,總能討得太后歡心,得些賞賜。 哪知今日上去就觸了霉頭? 宋壽安不敢大聲說話,弱弱低著頭,后退出去。 “等等?!崩钌H敉蝗慌ゎ^看著他。 宋壽安受驚地抬眼,目光里滿是怯意。 這是李桑若最討厭他的地方。 眉眼再像裴獗有什么用? 還不是一個慫包、懦夫,不見半點男兒氣概。 裴獗何曾像他這般唯唯諾諾? 裴獗何曾對她彎下過脊梁? 李桑若心口一酸,眼眶便紅了。 她想裴獗,想得快要死了。 “方公公,給他找一套將軍服來?!?/br> 方公公怔了怔,沒有覺出太大的意外。 這不是太后殿下第一次這么做了。 有時候太后心情好,便會叫宋壽安穿上大將軍服,站在一片朦朧的光影里,對她笑,或是說上幾句好聽的話…… 這一套方公公駕輕就熟,很快辦好。 等宋壽安換好衣服,小心翼翼地走進來,方公公看一眼他的眉眼,心下不由嘆息。 這人臉有六七分相近,氣質和裴獗卻天差地別,怎么都教不會。 方公公將油燈的燈芯壓掉一根,讓光線變得暗淡一些。 他以為仍像以前那樣,哄哄太后就好。 不料,李桑若叫他,“你出去,領二十大板?!?/br> “殿下……” 方公公苦著臉,眼淚都要下來了,躬著身子不停地求饒。 “方才不是說死而無憾嗎?這就怕了?” 李桑若看他那模樣,嫌棄不已,“去吧。他說了,我不能不應?!?/br> 方公公知道自己這頓板子免不了,又說了幾句表忠的話。 李桑若的神思有些游離,不耐煩了。 “一會再罰,你先在外面守著。沒哀家命令,不許任何人靠近嘉福殿……” 方公公略松口氣:“老仆省得?!?/br> 他朝宋壽安遞了個眼神,默默退下。 殿門合上,發出一聲悶響。 李桑若坐在軟榻上,看著一身大將軍服卻滿臉惶恐的年輕男子,眼皮半闔,慢慢朝他招了招手,“你過來?!?/br> 宋壽安凝滯片刻,朝太后默默挪步,“殿下……” 他很害怕,太后一句話可以讓方公公挨二十大板,同時一句話可以誅他九族。 然而,太后并沒有發怒,她只是輕輕將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又徐徐朝下,一點點撫摸,像是在透過他,看另一個人,那個真正的大將軍。 宋壽安的瞳仁微微收縮,紅了耳根。 以前太后從不碰他的,從不。 太后嫌棄他出身低賤,只是一個不入流的陶匠。 但太后喜歡他的臉,常常會癡癡地看,目光里流露出纏綿和眷戀。 有時候,太后盯著他一看就是好半天,看得他心里發毛,如上刑場。 這樣的親密還是第一次。 宋壽安心跳如雷,極其難耐。 李桑若很喜歡他的心跳聲,貼耳上去感受片刻,問他:“入宮前,房里有過婦人嗎?” 宋壽安羞愧地搖頭。 李桑若嗤笑一聲,“知道怎么做嗎?” 宋壽安盯著太后那雙變得奇異幽亮的眼睛,幾乎瞬間就懂得了太后問的是什么意思,結結巴巴地道:“聽,聽人說過……” 李桑若又是一聲嘲笑。 “別人說有什么用,得你自己有本事?!?/br> 宋壽安低頭,“小人,小人……” 呵!李桑若垂下眼,“來,哀家教你?!?/br> 說罷她在那片堅硬的鎧甲上輕輕一推,起身繞過簾子走向內室,“來啊,侍候哀家沐浴?!?/br> 玉容殿里空無一人。 宋壽安咽了咽唾沫,緊跟著走過去。 簾帷春深,香衾寂靜,金爐里青煙裊裊…… 不多一會兒便有嬌娥輕喚傳出。一遍遍喚,一遍遍喚,將軍,將軍啊,疼疼我,疼疼阿若呀…… “我看到了,我看到將軍了……”她愉悅的,看到喜歡的大將軍野馬一樣闖進來,帶著千軍萬馬沖得她顫抖發顛。 “將軍,你撞到阿若心上了?!?/br> “將軍呀……” 方公公在殿外守著,不停地擦拭額頭的汗。 太后守寡兩年了。 年紀輕輕的女子,白天在殿上臨朝,和文武百官共商國事,到了夜里,守著一座孤冷冷的嘉福殿,比那廟里的尼姑還要清苦幾分。 方公公不知該為太后擔心,還是該為她開心…… 這天太熱了! 不知過了多久,方公公再得令入殿,太后殿下已經洗漱好,換了一身輕便衣裳,一臉潮紅,面色沉沉地走出來。 那宋壽安滿臉狼狽地立在一側,不敢抬頭看人。 李桑若平復好心情,緩緩坐到軟榻上,聲音帶點沙啞。 “喚丞相入宮,哀家有要事相商?!?/br> 丞相李宗訓是太后的親爹,本就是高門雋才,很得先帝賞識,是先帝最倚重的謀臣,在外孫小皇帝登基后,更是手執權柄,勢傾朝野。 所謂太后執政,要謀術心計,還得這個生父。 方公公心下了然,帶著宋壽安應諾退下。 李桑若一個個靜靜坐了片刻,又將那三片碎玉拿出來看,神情凄苦不已,“你待我如此狠心,當真是有恃無恐,不怕我翻臉無情嗎?” 第47章 大氣將軍 北雍軍界丘山大營。 這鬼天氣熱得人汗流浹背,正是晌午,營里沒有cao練,安靜一片,可聽到遠處山上的夏蟬嘶鳴。 左副將赫連騫的帳里,赤甲、橙鶴、青龍、紫電軍四位領兵將軍同坐在葦席上,中間桌案是一張疊放的輿圖,地上放著兩壇酒,嘴里熱切討論著什么。 北雍軍共分赤、橙、黃、綠、青、藍、紫七路軍,人都快集齊了,想來是在共商大計…… 可聽著卻似不對,五個將軍神色也很風月。 大將軍抱一個濕漉漉的女郎回來,那可比齊軍攻城還要令人震驚,不僅士兵們好奇,將領們也想知道究竟。 五個人正說得熱火朝天,突聽門外侍衛大喊道: “大將軍!” 桌案前的幾個,面色一變。 交換個眼神,趕緊藏酒。 赫連騫裝模作樣地指著輿圖。 “……咱們北雍軍最擅長的就是打攻堅戰,連下南齊五城,就如砍瓜切菜,我看那信州就是塊軟豆腐,五十萬大軍也就是個噱頭……” 幾個將軍連連點頭。 “赫連將軍所言極是?!?/br> “不知大將軍何時渡河,攻打信州……” 裴獗入帳,看他們一眼,又掃了掃桌案上的輿圖,沒有說話。赫連騫連忙起身,清了清嗓子,抱拳拱手大聲道: “大將軍,我等正在討論戰機?!?/br> 裴獗道:“胡子擦干凈?!?/br> 赫連騫尷尬地一笑,捋了捋胡須上的酒液,嘿嘿發笑,“上次馮十二娘派人送來的幾壇老酒,末將看它們孤零零地放在那里,不喝可惜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