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門好細腰 第1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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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要做抱團的筷子,就得守筷子的規矩。不是守許州馮氏的規矩,而是我安渡馮蘊的規矩?!?/br> “諸位跟著我好好干,不說大富大貴,吃飽穿暖不成問題。我馮蘊在此立誓,從今往后帶領大家奔好日子,不再餓肚子?!?/br> 馮蘊從大牢里撈出來的那些人,有仆女雜役,有郡太守府的屬吏,整整五十來號人。 兵荒馬亂的世道,沒有私兵難以自保,需要用人的時候也很不方便。馮蘊拿來名冊點了一下,三十五歲以下的青壯男丁,共有二十九人。 她大筆一揮,給這支部曲,取名叫“梅令”。 然后,交給從前郡太守府的武吏邢丙來訓練。 邢丙是兵曹家出身,馮敬廷在時,他曾掌太守府的巡查和護衛。因為在安渡郡娶妻生子成了家,沒有同馮敬廷南逃。 馮蘊認為一個丈夫在生死關頭,沒有拋妻棄子自顧自逃命,就是有擔當的男兒。 交給邢丙,她很放心。 邢丙卻錯愕不已,“女郎信俺?” 馮蘊沒什么不信的。 但她知道,這些人未必信她馮蘊。 “你只管讓大家每天吃飽,身子骨練好,有令聽從。旁的事,不用cao心,交給我?!?/br> 青山堂議事結束,眾人懨懨地散了。 “吃飽,誰不想吃飽呢?可糧在哪里,拿什么來吃?” “府里這么多張嘴巴,那兩車糧,能吃幾日?” “十二娘年歲小,沒經事,只怕是有心無力。眾人面前夸下???,做不到,恐要受人嘲弄了……” “家家戶戶都缺糧,留下來就是挨餓。不如我們帶女郎一逃了之?女郎救我等性命,我等有一口吃的,也不會讓她挨餓……” “都給俺閉嘴!”邢丙挎著大馬刀走過來,威風凜凜。 他長得高壯又是吏員出身,比雜役和兵丁身份高上許多。 這群人怕他,登時悻悻歸隊。 “站好!”邢丙虎目一瞪,“給俺把腰挺直,頭抬起來!” 邢丙拿著兩塊木牘,那獨特的梅花印跡,一看便是出自馮蘊的手。 上面是給這支梅令部曲定下的規矩,詳細到幾點起、幾點歇,cao練幾時,工錢幾何,休日幾天。 邢丙其實不明白十二娘為何寫這些。 這些人大多是家仆,注的是主家的戶籍,祖輩都是許州馮氏的仆役,為家主做事本是分內的事。 但十二娘堅決要和許州馮氏割席,改換門庭,另立規矩也應當。 雖然現在工錢買不到什么,十二娘允諾的前程更摸不著也吃不著,但邢丙瞧著卻別有一番滋味…… 小女郎有魄力,很不一般。 “全員看齊,整備cao練!” 梧桐樹下,馮蘊抱著鰲崽看了片刻,轉身回長門院。 她不僅給梅令部曲計算工錢和許諾休日,對其他雜役也安排了一套規矩。 分工不同,付出不同,所得就不同。 干活才有飯吃,這就是她安渡馮蘊的規矩。 “鰲崽!”敖七冷不丁從梧桐樹后出來,把正在腦子里盤算的馮蘊嚇了一跳。 鰲崽更是背毛炸開,嘶一聲兇巴巴盯住他。 “本家兄弟,急什么眼?”敖七伸手想去摸鰲崽的頭,不料鰲崽身子一縮,速度極快地撲過來,蹬上他的肩膀,就要下爪。 “鰲崽!”馮蘊厲色一喝,制止了它。 鰲崽不滿地跳下去,三兩下竄到梧桐樹上,虎視眈眈盯住敖七,很是警覺。 敖七哼聲,將背在身后的手拿到前面,“不識好歹的東西?!?/br> 那是一條用稻草系著的泥鰍,活的,很肥,“給你的?!?/br> 泥鰍丟到鰲崽的面前,馮蘊說一聲“吃吧”,鰲崽才跳下樹叼住它,轉到院角的花臺后,狼吞虎咽地吃起來。 馮蘊發現敖七的褲腿上有泥,朝他欠了欠身。 “多謝敖侍衛捉魚捉泥鰍。只是……鰲崽幼時受過傷害,十分怕人,你莫要再動手摸它,小心傷了你……” 幼時受過傷害…… 敖七聽人說,她也受過。 看她一眼,敖七沒說心里的話,而是嗤一聲,那股子倔勁又犯了。 “誰稀罕摸它?” 馮蘊眉色不動,笑了笑,不跟他嗆。 敖七喉結滑動一下,自己找臺階下來,“那個……府里糧食是不是不夠吃了?我差人回營去找覃大金……” “不必?!北庇很娛裁辞闆r,馮蘊很清楚。 她再次謝過敖七,輕聲道:“府里的事,我自有主張,不會餓著敖侍衛的?!?/br> 整整兩天,長門院大門緊閉。 馮蘊把應容找過來,又將能做女工的仆女仆婦召集在一起,不知道在里面忙碌什么。 到第三天夜里,邢丙的梅令部曲就領到第一個任務。 “換上夜行衣,潛行出府?!?/br> 第17章 盜亦有道 城東大斜坡的王典是安渡郡數得上的豪戶。 北雍軍進城那天,王典嚇破了膽,馬不停蹄奉上孝敬。糧食、布帛、田地、珠寶,拉了足足十幾車,足見誠意。 晉國入主黃河流域以來,不像齊國那樣依賴門閥世家,但仍然會給世家大族一些特權和優待。 這是大戶的生存之道。上了貢,保全了家人性命,王典才稍稍放下心來。 “論簿閥,我曾祖與太原王氏本是一支,乃今世大族,貴于潁川陳氏,更不說許州馮氏了??升R朝立國二十余年,我受本家排斥,朝廷亦不肯重用……反倒是馮敬廷那老狗,娶個潁川陳氏的后妻,又攀上蘭陵蕭家,借勢高升……” “王公屈才矣。好在朝代更迭、何人當政,都得拉攏世家。等局勢穩定,王公托人舉薦,看能否出任郡守……” 深夜的王家燈火通明,王典跪坐在花梨木案前,正和食客清談,數落馮敬廷的小人行徑,外院突然傳來一陣sao亂。 “流匪來了……家主,不得了啦,流匪來了……” 一個家丁沖到檐前,慌不擇路。 “流匪、流匪綁了大郎君要家主出去說話……” 王典腦子一熱,差點昏厥過去。 王潮是他的嫡子,心尖尖上的rou哇。 自從北雍軍進了城,一些安渡原本的守軍便原地落草,潛逃民間。為飽暖,難免會流竄盜搶,但大戶都有家兵,一般流寇盜匪不敢入戶。 王典不敢相信,有人會把主意打到王家頭上。 “北雍軍都敬我三分,哪一路流匪如此膽大包天?” 院子里,一群黑衣黑褲黑巾蒙面的流匪,約莫二十來人,大刀明晃晃地架在王潮的脖子上。 王府的大郎君衣裳不整,薄薄的袍子下是光著的兩條腿,叫著“阿父救命”,另外有一個同樣衣裳不整的女子,是王典的愛妾單氏,低垂著頭,身子瑟瑟發抖。 這陣仗,讓王典有點發暈。 “爾等好大的狗膽!還不速速放了我兒……” “王公?!币粋€壓低的聲音從蒙面流匪后面傳來。 王典看過去。 這人蒙著黑巾,體形纖細,比其他流匪瘦小許多,不料卻是匪首。 “今日某能輕易捉住令郎,多虧了王公的寵妾。若非他二人夜下茍且,支開守衛,某也不會這么順利?!?/br> 王典方才看到那情形,已有不好的預感。 但家丑不外揚,他不好相問。 現在當著家兵和雜役的面說出來,他老臉通紅,一口惡氣上涌,整個人搖搖欲墜。 匪首踢一腳趴在地上的王大郎君,冷眼冷聲。 “子yin父妾,泯滅倫常。這人一旦賤了,就不值錢。王公要是不肯贖他,某不勉強,只要給存糧的三分之一,就幫王公清理門戶,殺了這孽障。王公要是舐犢情深,那代價就不同了——嗯,至少得出你家存糧的一半?!?/br> “畜生!”王典啐一聲兒子,借機四下觀察。 流匪約莫二十來人,而他府宅里的家兵有三四十號人。再有,北雍軍夜間會四處巡邏,流匪未必敢明目張膽的殺人—— “王公在思量什么?”匪首又說話了,“窮寇末路,有什么不敢做的?王公,某耐性有限?!?/br> 說罷,匪首冷聲沉喝,“把人拎上來?!?/br> 只見兩個臟污不堪,臉上幾乎看不出模樣的男子被流匪拖到前面,他們殘破的衣裳下,傷痕清晰可見,好似被人毒打折磨過一般。 “這是城南徐家的兩位庶出公子,運氣不好落到某的手上。徐父有十幾個兒子,不肯出糧來贖……” 匪首不動聲色地介紹完來人的身份,不輕不重地道: “留著無用的人,剁了吧!給王公開開眼——” 黑衣流匪并不應聲,就像沒有情感的木頭,不等聲音落下,兩把三尺長刀就猛刺下去。 “啊——??!” 慘叫聲劃破夜空,兩人倒在地上,雙眼睜得老大。 暗色的鮮血,從他們的身體里流出來,猙獰可怖,儼然死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