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林淼蹲在門外邊,一邊給鈴黃順毛,一邊目不轉睛地看著屋子里的魏云嵐。 從看書這一點上就能看出魏云嵐有著驚人的專注力,只要他翻開了第一頁,不看到最后一頁好像外面下刀子了也別想他把書放下。 時間在雨聲中悄悄地溜走,一直到外面的雨轉小變成毛毛雨絲,魏云嵐手中的書也終于翻到了最后一頁。 林淼適時地收回視線,把舒服得瞇著眼睛的鈴黃翻了個身,撫摸它柔軟又溫暖的肚皮。 他看似在和鈴黃玩,實際上注意力卻是一直都在魏云嵐身上。 他能聽見他緩緩走來的腳步,然后停在了門內距離自己最多一步的地方,只要自己一抬頭就能看見他 鈴黃有多重? 林淼沒想到他會忽然說起這個,愣了一下抬頭仰望他,不知道。 魏云嵐原本盯著鈴黃的視線一轉,朝他挑了一下眉頭。 林淼的心突了一下。 魏云嵐捋了捋寬大的袖口,露出兩雙有力的手臂,然后彎腰用兩只大手托起在犯困的鈴黃,上下墊了墊。 林淼愣愣地問:有多重? 比我想的要重不少。魏云嵐把手里的金絲虎放下,順手摸了摸它的頭,看樣子是小一點的狗洞都鉆不了了,它這身rou是實在的,并不都是毛。 林淼聽得低下頭偷笑,他天天都能摸到鈴黃,當然知道它胖和毛沒關系,就是饞吃太多了。 得和管家說一聲,這再喂下去對鈴黃不好。 林淼伸手揉了揉鈴黃的肚子,管家忙,不怎么喂鈴黃的,鈴黃聰明,經常自己偷偷跑去廚房。 魏云嵐噢了一聲,原來是偷吃吃成這么胖的,它要是個人,說不定能有阿桂那么大只。 林淼聽得疑惑:阿桂是誰呀? 北境鎮北侯執掌的烈云軍百夫長。魏云嵐一邊揉著鈴黃的頭一邊道:他一頓能吃十個饅頭,餓狠了就是十五個。 林淼發現,說到北境時魏云嵐的表情變得不同,很復雜,像是在懷念又不太像。 我十二歲就隨我父兄一道上北境戰場,與烈云軍的弟兄們一同護我大殷北境防線,護著我們身后的萬家燈火,千里江山,免受戰火侵襲。魏云嵐的眼神逐漸變得悠遠,茫茫間仿若又見那片無限廣袤卻又無限荒涼的土地。 往前是虎視眈眈如豺狼的北仙人,往后就是大殷無數百姓。 林淼靜靜地看了他一會兒,公子想回去嗎?北境。 魏云嵐笑了笑,我是鎮北侯魏巖心的兒子,生在將門魏家,我生來就屬于北境。 鈴黃在他輕柔的撫摸下已經徹底睡著了,從早上就開始下個沒完的雨也終于停了。 林淼進屋給魏云嵐倒水,余光瞥見那本被魏云嵐隨手放在桌上的書。 他雖然沒有讀過書,但這么些年在三少爺書房中耳濡目染字還是能認得幾個的,而那本書上的幾個字恰好就是他認得的,殷北游記。 林淼把一杯溫熱的水遞給魏云嵐,看著眼前如日月星辰耀眼的人,心想,他想北境了,他想回去了,回去繼續守護大殷的安平。 時間不緊不慢地走著,轉眼魏云嵐待在鴻州的日子就超過了半月。 周家的三位少爺幾乎每天都要拉他出去玩樂,不是聽書聽曲就是賞花釣魚,間或赴個友人的生辰宴。 林淼每天都能看見魏云嵐,一直過得心滿意足。 只是可惜了這樣無憂無慮的日子不可能長久。 林淼一直等著這一天的到來。 就在一個雨過天晴的午后,周夫人特意讓身邊的大丫鬟去尋來魏云嵐,說是帝京來了信。 林淼和魏云嵐一起去的大夫人院子,因為有些話不是林淼能聽的,遂他沒有跟著一起進去,而是等在外面。 屋子里,魏云嵐看完了母親的親筆信,合好收回信封中。 你母親的意思是希望你能盡快回帝京,陛下一直念著你。 嗯,我原定也是在驚蟄后就會回去。魏云嵐道。 我聽說陛下似乎想讓你與韓家結親,韓家世代為官,那韓家小姐的父親曾任戶部侍郎,兄長就在大理寺任從四品少卿,他們家祖上還曾出過一個宰相,就家世上來說,這韓家小姐與你倒是很相配。 魏云嵐沒說話。 周夫人語氣十分擔憂:你兄長十三歲定親,十六完婚,你如今已經二十歲了,之前一直以在北境有諸多事宜為由推拒親事,而今陛下金口玉言,你心里不愿這事也是要成的。 我知道,所以我回來了 林淼耳朵好使,院里又安靜,就算他不刻意貼近去聽,聽個大概還是可以的。 魏云嵐要走了。 林淼腦子里來來回回就只剩下這一句話,饒是他早有心理準備,此刻也難免感到惶然和無助。 魏云嵐回帝京不管怎么想都不可能帶上他,而他回去后就是接受陛下安排的親事,一年內完婚,再然后或許就回到那遙遠的北境。 無論林淼如何想,都沒能在魏云嵐走后的各種假設中,找到自己能再和他見一面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