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1章
但在如此熾熱的天氣下,島嶼邊緣的小山竟然飄出漆黑的煙霧。 滾滾濃煙伴隨著嗶剝的燃燒聲,困在山巒凹處,形成一只密閉的火爐。 黑煙下,火爐邊,一道身影盤膝打坐,靜聽著爐內滋滋的響動。 另有一人越過無數枝頭,穿林拂葉,靈活地上前:主人,有船! 一句話的功夫,一條細蛇已經從他領口游了出來,嘶嘶吐信,比少年還要親昵地纏上主人的手腕。 少年嫉妒的眼刀來不及丟去,主人轉過頭來:是他們到了吧。 和主人撞上目光,有棲川野眼里的嫉妒和不悅立即收斂:哦又是他們。 話里的厭煩和不耐卻藏不下去了。 他們遷來這里也才三個月余,那幾人前前后后已經煩過他們十數次了。 原以為可以和自家世子就這么隱居山林快活自在,如意算盤落了空,有棲川野甚至考慮起放幾條蛇報復一下。 鳳曲看他一眼,那張臉上毫無秘密,一眼就能猜個干凈:你jiejie那邊怎么說? 有棲川野答:沒說。 那你有什么想法嗎?或者你認為她有什么想法? 我猜,高興。有棲川野頓了頓,我也高興。 他和有棲川遙還是孩童時就來了大虞,之所以對神宮這么忠誠,當然也有他們的苦衷。 二人并非親姐弟,有棲川野只是蛇xue里豢養而成的孤兒,有棲川遙才是本姓秋山,還有父母弟弟困在扶桑為質。 應折炎最終不治他們的罪,還準許他們和鳳曲一起隱居,可遠方的親人是否平安,有棲川遙依舊忐忑。 神宮已經和大虞徹底反目,她每晚都會夢到親人遭到遷怒的慘景然而,本該對她橫眉冷眼的鳳曲,竟然主動提出不久后計劃前往扶桑。 二人對話時,一陣沙沙的腳步漸漸走近。 鳳曲抬腕示意小蛇離開,不消抬頭就聽出了來人的身份:吹玉,阿鹿 商吹玉剛張開弓箭,對那條剛剛逃走的細蛇怒斥:這么骯臟的東西,居然爬到老師身上!有棲川野,管好你的畜牲!! 意識到自己打斷了鳳曲的話,商吹玉的語氣頃刻間又柔了下來:老師,是我來了。 秦鹿一路過來,還拿著順手折斷的一節樹枝。 一到鳳曲跟前,他伸手露出被粗糙表皮磨破的指腹:夫君,有樹欺負妾身 商吹玉的箭尖當即抵住了他的額頭。 秦鹿委屈巴巴:你看,現在還加了一個人。 鳳曲看得好笑:你就別惹他了,好好叫我不行嗎? 秦鹿輕哼一聲,反問:嗯?好好叫?頓了頓,秦鹿笑盈盈地補上后半句,您想聽我怎么叫啊,國師大人? 商吹玉的臉都氣成了豬肝紅:秦鹿!不準對老師說、說那種話!! 那種話?什么話? 你剛才說的話! 我說什么話了?還請莊主復述一遍。 你 這兩個人都在瑤城,出海極為方便,所以來得最勤。而且每次過來,總會這樣雞飛狗跳。 商吹玉也嘗試過獨自來找鳳曲,但他出海必須經過官府的批準,正方便手眼通天的秦世子忙里偷閑蹭他的船。 鳳曲禁不住笑了:什么國師不國師的,皇兄隨意一句,你們怎么還當真了。 天子一言九鼎,哪里有他隨意的份。 秦鹿慢條斯理地轉過頭來,觀天樓都已算過歷法,今年六月恰是時候,到時公示天下,敕封國師。扶桑有他們的有棲川神宮,咱們也有觀天樓國師。隨后橫渡重洋交流一二,左右你也想去扶桑幫人尋親,不是正合你意嗎? 鳳曲還沒和他聊過幫有棲川遙解救家人的事,但也可以猜到,秦鹿的耳目哪里是他能躲過的。 秦鹿還不忘取笑:再說,自古以來國師就該是聽天意、順人心的存在,大虞也沒有比傾鳳曲更合適的人了吧? 各地百姓群起示威的鬧劇歷歷在目,不知不覺,距離應折炎承諾重審已經過去三個月,現在明擺著朝廷只想不了了之。 天下沒有比民心更好用的臺階了。 倒是當時義正詞嚴,要求嚴懲傾鳳曲的一干臣子,都被天子挖出了不少把柄,陸陸續續閉上了嘴。 如今他們不僅要看著傾鳳曲全須全尾隱居島上,還要聽天子假模假樣地宣布,近來先帝托夢,宜敕封國師,與扶桑神宮互通有無。 明明就是想打扶桑,找什么借口啊你們應家人! 商吹玉問:九九八十一天還沒到嗎?老師會不會熱,還是交給學生來吧。 他看著的正是那只燃燒的火爐。 鳳曲失笑:還剩四天,我哪有那么金貴。 爐里是三更雪送出的六合,和應賒月留下的太常。 應折炎答應了他,讓神恩中斷在這一代。此后鳳儀山莊莊主商吹玉、十方會主持康戟、十步宗宗主莫飲劍、且去島島主江容江湖上有名有姓的人都響應了這一提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