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7章
等到商晤走遠之后,秦鹿的表情也沉了下去:半年了,也不見你有點長進。任由老頭子天天哭喪,就怕別意九泉之下都不得安寧。 商吹玉:他安寧得太早了些。 那能如何?難道真照商晤的意思去研究那個唬人的奪舍邪術?秦鹿冷笑一聲,到那時候,到底是他用你的身體,還是你用他的名頭?反而便宜你了。 商吹玉不理會他,比起商別意,他還有更在乎的事: 那些謠言,越來越厲害。開年之后,我不會再守山莊了。 秦鹿輕笑:什么? 商吹玉抬起眼睛,目光像劍一樣銳利:你答應過幫我留意他的下落,我才代商別意守在這里。但這半年你都沒有成果,我不能再拖延了。 所以你待如何? 我要找他。 找到之后呢? 秦鹿搖開折扇,好像聽到什么天大的笑話一樣樂不可支。 白布覆蓋的眼睛再看不出從前那樣的嘲諷,可商吹玉知道,秦鹿笑著的意味,就是在嘲笑他。 果然,秦鹿接著就道:他如果想讓你找到,你就不會只從旁人的嘴里聽說他了。 商吹玉勃然起身:你 秦鹿反問:我說錯了? 商吹玉的后半句話就這么堵在喉頭,想要震怒,卻對一個身無武功、還無視力的男人無計可施。 良久才默默握緊了拳頭,壓著聲音詰問:那我該怎么做? 秦鹿道:他珍惜你,知道你會盲目跟著他,而他不想讓你弄臟了手。你就該懂得這份珍惜,乖乖做你的莊主。 商吹玉面色冷冷:那你怎么不乖乖做你的天權? 誒 秦鹿難得被他問住,訝異片刻,面上又是笑色:我哪里不乖了?小鳳兒可是很喜歡我的。 商吹玉漠然回答:老師不在,你不必惺惺作態。你如果沒有心思,今天就不會來這兒找我。 這倒讓秦鹿有些刮目相看。 他習慣了把商吹玉視作商別意或者鳳曲的附庸,鮮少把他視作一個獨立的人??山裉炜磥?,這一年的顛簸流離,商吹玉也不是全無長進。 或者說,長進還不是一般的大。 秦鹿道:近來,朝都死了一些老家伙,兇手的身份眾說紛紜,但是雜七雜八,就連其他地方好幾年前的兇案都扣在了這個兇手頭上。 商吹玉屏息聽著,當然知道他說的兇手是誰。他也是聽說了這些風聞才無法忍受,下定決心要去朝都看個究竟。 閑言碎語,不足掛耳。 你是這么想,我也這么想,但天下人不這么想。 問心無愧,為何要管天下人的想法? 秦鹿笑了。 笑得有些奇怪,至少讓商吹玉看得十分不安。 秦鹿這才高深莫測地回答:因為我屬意讓他來做下一任君主。 商吹玉騰地站了起來,目露錯愕,難以置信地看向秦鹿。 盡管看不到商吹玉的表情,秦鹿好像也料到了他的反應,不等商吹玉說話,自己先歪著頭大笑起來。 坐下、坐下。秦鹿擺擺手,是我自作多情,被他看穿了,他才做這些蠢事。 你和老師說過這個想法?他他不愿意做皇帝,所以就在朝都大開殺戒? 那也未必。他殺的人都是世家權貴,往難聽了說,就是些尸位素餐、目無法紀的家伙。天子和御史臺實在治不住了,求助某些江湖勢力也是古來常有,所以鴉才能有這么多的客人。 商吹玉聽得心中發寒: 所以,你認為是老師在幫天子殺人? 秦鹿頷首:只有這個可能。 但是朝廷對襄王和他趕盡殺絕,還有且去島 以你的頭腦,就當他是以德報怨好了。 那以你的呢? 我?秦鹿微笑著答,我挾天子以令諸侯的理想都破滅了,哪里還在乎他怎么想。 不過,盟主大比的終考理應定在朝都。而五十弦和穆青娥都沒說過要棄考,我沒記錯吧? 你是說 離了老師就要哭鼻子的某人,不想向老師展示一下自己的進步嗎? - 不只是和商吹玉的面談,秦鹿的手信也一樣送到了五十弦的手中。 定州,暮鐘湖畔。 昔日慕家的遺址向東不出五里,便是一座小巧古樸的寺廟。 五十弦在這里定居三月之久,和她作伴的除了常自珍、燈玄和寺廟里的三四個和尚,還有已經沉睡了半年的穆青娥。 半年以前,燈玄聽聞且去島異變,毫不猶豫前去獻力。他到達的時候,恰好是災變之后,滿目瘡痍。 某個夜晚,穆青娥輕聲囁嚅,好像有千言萬語。然而聲音越來越低、越來越弱,直到一聲撕心裂肺的哭叫驚飛了無數黑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