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8章
就是這次引發了父子倆的戰爭。 莫憐遠氣得摔杯砸燈,怒不可遏地罵道:你要真有本事,就滾出去自立門戶!成日白吃白住沒個正形,當初是你自己放走了傾鳳曲,管他是死是活,那也是你造成的,來跟老子使什么脾氣?! 莫飲劍怔在原地,眼眶一下子紅了。 熱淚打了幾轉,他都囫圇一擦,居然真的收拾起包袱,當晚離家出走,一連好些日子都沒有回信。 孔清蘭這才心急火燎地派人去找,找了月余,終于在玉城和明城的邊界追上兒子。 勸過一晚,莫飲劍還是沒有回頭的意思,固執地說:我已經決定了。我要南下宣州,坐船過海,到且去島找他。 孔清蘭道:糊涂!你才帶了多少錢糧?你連桑拂桑栩都不帶上,就要一個人走這么遠,你讓為娘怎么安心? 莫飲劍別過腦袋:夫人教過我怎么謀生,我也學會了如何打鐵。再說,夫人當初也是一個人離島生活,換我一個人,怎么就不行了。 你!孔清蘭也動了肝火,你怎么能跟傾鳳曲比! 莫飲劍心中窩火,大聲宣泄:我就是比不上他啊!換作十步宗遭了大難,我都不知道要怎么辦!他就厲害,他有大義,殉了他的師門,只留下我天天傷心,我要是知道且去島這么危險,我怎么可能放他一個人去! 這才說到了癥結。 孔清蘭開口無言,化成久久的一嘆。莫飲劍眼中蓄淚,說著說著,委屈地撲到了母親膝上,伏首啜泣,再說不出什么話來。 飲劍,人各有志,不能強求。有些緣分就是乍交之歡,但不相為謀、注定殊途。你和傾少俠就是如此。 孔清蘭梳理著他的發絲,溫柔地勸慰,他若是活著,那是最好,若是真的此后你做了宗主,還是惦記這份情誼,就對且去島照拂一二,便是盡你所能了。 乍交之歡莫飲劍問,這樣是不好的嗎? 孔清蘭的眼神飄了一瞬,好像記起了什么故人。 但她很快回過神來,笑著對莫飲劍搖搖頭:乍交之歡怎么會不好?兩個素昧平生的人,竟然能帶給對方片刻的歡愉,哪怕無分,有緣也是難得啊。 - 那次談心之后,莫飲劍猶豫了幾日,還是沒有跟孔清蘭一起打道回府。 不過孔清蘭留下的桑拂和桑栩姐弟,莫飲劍到底推脫不得,默許了二人尾隨。 但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那一次的談話,竟然就是母親留給他最后的教誨。 孔清蘭回去后不出半月,十步宗便傳來所有人始料未及的兇訊: 那日朝中來使,宗門上下盛情相候。 可是莫宗主帶頭從約定的正午等到黃昏,依舊不見人影。正要發怒,著人去找的時候,有人單槍匹馬地露面,而后,十步宗宗門大合。 宗門外只留下了那人離開時,劍鋒曳在地面,拖出的一道詭麗的傷疤。 莫飲劍帶著一身的塵灰和冷汗,腳下發飄地回了千里縣。 滿城都掛著吊唁的白幡,居民沉默而列,漆朱嵌碧的十步宗第一次顯得那么灰敗。門匾還濺有發黑的血,人們見到莫飲劍,左右退避,讓出了走入宗門的一長條血路。 宗人瞠著惶然的眼睛迎接少主,個個泣不成聲。 見到如此慘景,桑栩和桑拂都哭腫了眼。莫飲劍被擁在中央,卻只是久久凝望著鏖戰后的廢墟 莫憐遠戰敗在拂衣樓里; 孔清蘭也在樓中,翻了燈火,自焚而殉。 隨后,他在廢墟翻到十指流血、翻到筋疲力盡。沒能翻出父母的遺骸,反而先翻出了一串焦黑的銅錢。 手刻的粗糙的圖騰攀附在上。 莫飲劍看著看著,一滴淚猛地落了下來。 因為他認得每個圖騰的含義,鹿是靈敏、牛是沉著、鷹是驍勇、龜是長壽 他認得這串銅錢的主人。 - 十步宗的變故之后,沒幾日就到了年關。 幽州早就下了雪,河流封凍、山巒被素,一望無際的銀裝素裹,只有家家戶戶掛起的火紅燈籠,能為這片雪國添上些許的異色。 嘎吱、嘎吱,馬車在厚厚的雪地上艱難前行??上а嵲谔窳?,任由斥鞭的車夫和馬兒如何努力,車輪陷進了雪地,就難以拔出。 車里的小姐雖未說話,但車夫能感受到她的不滿。 車夫駭出了一身汗,正想下車推車,卻感到車身一動,馬車后方傳來一道清越溫和的男聲:請向前吧。 車夫心中微震,連忙策馬,如此一引一推,車輪向前一滾,當真涉過了那道坎坷。 他扭過頭想要道謝,卻見車后空空如也。雪地上更是杳無痕跡,不似有人經過,好像剛才的際遇都是錯覺。 車中伺候的婢女撩開車簾:作何停下? 車夫定了定神,恭敬地答:方才有人幫忙推了車,小的想向那位公子道謝。 何曾有人來過,你發昏了。 可是,小的確實聽到了人聲。 人聲?我可沒聽到,而且這雪地里連腳步都沒有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