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4章
亦或者,等到鴉誤傷到某個居民,十步宗就可扛起大旗,立即親臨戰場,向鴉及曲相和發起名正言順的宣戰。 而鴉,鴉在等慕容麒、十步宗以及更多藏在暗處的人的忍無可忍。 樓中琴音轉而激昂,孔清蘭的威望足以讓圍觀的居民心神一蕩,漸漸慢下腳步,回歸了基本的秩序。 人潮聳動著外流,同時一點點沖擊著曲相和留在人群里的殺手。 湖水的波紋停了。 風不動、湖不動、人不動。 只有冥冥之中的棋局,依然在落下雙方豁出一切的棋子。 兩相歡又是一刀,淋漓的鮮血宛如天雨。 慘烈中,他笑意妍妍地挑釁莫飲劍:早聞莫少主年少風流,原來還是個乖孩子的類型嗎?比起我家師弟師妹,還是差得遠了。 你束天劍發出極怒的嗡鳴,莫飲劍當真快要忍不下去。 濯纓閣無數的鈴響卻在此刻加入了孔清蘭的琴。 一根梵杖驀地掃開長風,回蕩的鈴音仿佛平慰著湖中沉沒的亡靈。舉杖的年輕僧人托身如塵,飄過湖水,杖身震開兩相歡的刀光。 兩相歡倒仰出去,險險懸在船外,只差一毫就要入水。 反觀僧人,另一只手默默捻動佛珠,燈玄取代了兩相歡原本的位置,垂眼睥睨: 阿彌陀佛。世間因果循環,閣下妄造殺孽,不怕日后報應么? 兩相歡揚身掠回鄰近的畫舫:連和尚也來多管閑事? 蒼生有患,人盡趨之。燈玄攜杖行了一記佛禮,覺恩寺的債,也應一并清算。 覺恩寺燈玄! 被十步宗宗人撈出水面的唐惜朝等人面色豁亮。 此地能與曲相和抗衡的只有莫憐遠一人。所以,除非曲相和率先動手,莫憐遠和慕容麒都絕不能動。 奈何他們連兩相歡這一重都難以突圍,更別提逼得曲相和先下殺手,兩個前輩自是騎虎難下,不得不和曲相和長此僵持。 但燈玄就不同了。 他不是十步宗的弟子,又和兩相歡同屬青年一輩。更重要的是,燈玄的本領一定不在兩相歡之下,甚至逼得曲相和先行出手也猶未可知! 思量間,燈玄又是一杖格開兩相歡的劈殺。 他自八風不動,氣定神閑,兩相歡卻次次落空,煩不勝煩。終于厭倦了客氣的纏斗,兩相歡豎起刀鋒,直剖向燈玄的命門。 而燈玄這才微微睜動了眼。 誰都沒有看清那一杖抬起的時機,只是聽得一聲悶哼,緊接著便是噗通落水的兩相歡。他也久經交戰,皮rou上多有外傷,血水剎那漫開,頭發衣服都濕透了。 燈玄佇在船上,眼也未給,徑自望向了曲相和:紫衣侯,還請賜教。 - 這位穩重沉默的僧人一直如一口老鐘,既不阿諛,也不倨傲,他平和到眾人時常以為他已忘懷了覺恩寺的血仇,而今投靠十步宗,也是生存所求。 但現在,他成了第一柄叩開重圍的利劍。 燈玄佛杖上的梵鈴響了又響,清脆冷冽卻無休無止的鈴音好似某種情緒的宣泄。 他在沉默,梵鈴卻不停歇。 曲相和抬起眼眸:這根法杖,是禪心留下的吧? 曲相和不憚讓人知道他的罪行。 慕家也好,覺恩寺也罷,還有那些撲棱著上躥下跳卻不自量力的小孩,曲相和雖然不是每一樁都記得,但總不會吝嗇承認。 至少,覺恩寺的那一件,他還真是記得。 僧人的眸中第一次燃起了鮮明的怒火。 曲相和負手不語,迎上那根破空襲來的法杖:比起禪心,還遜三成。 若是別的長輩來下論斷,大概大家還會夸贊幾句??烧f出這話的是自己的滅門仇人,這就更讓燈玄怒上心頭。 他之所以親近十步宗,為的就是留在玉城,等待報仇的時機。今夕雖然不是他原計劃里的機會,但仇人就在眼前,叫他如何能夠姑息。 哪怕不為覺恩寺的血仇,只為在場傷重的俠士、為受驚的百姓、為多日施恩于他,而今陷入為難的十步宗 燈玄朗聲道:前輩不妨出手,叫小僧將這差距看個明白! 這一語正中曲相和的下懷。 慕容麒面露憂色,莫憐遠也不覺屏息凝神。莫飲劍更是抱緊了劍,怒不可遏,又心急如焚地默默祈愿。 百姓和傷者都看得癡了,唯見湖上卷起千重風浪,和煦的鈴聲剎那間都方寸大亂,彷如魔音貫耳,吵鬧不休。 當中的燈玄置身渦流,冷汗涔涔,提杖嚴陣以待。 剛剛松緩的氣氛陡然緊張,無數人小聲祈禱著燈玄的凱旋,內行的俠客卻是無一展顏。 商吹玉一直壓緊了隨時都想沖出去的鳳曲,此刻雙眉緊攢:燈玄完全不是對手,恐怕過不了幾個回合。 秦鹿也斂起長久的笑容,靜神旁觀:覺恩寺滅門之時,燈玄也不過十五六歲,雖有真經傍身,但畢竟沒有師長指點,許多招式都是虛有其形。 阿綾則絞緊了手指:這才更顯得紫衣侯的恐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