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2章
阿珉的話音落下,鳳曲的手卻只是一抖。 二人在須臾間又有了分歧,阿珉的聲色驟然冷厲:「你扛不住的?!?/br> 鳳曲頂著莫大的痛苦回答:底蘊如此,換了你照樣難捱。 他總不能對莫憐遠拔劍。 至少現在不能。 「蠢貨,誰說非要拔劍了?」 你是說? 鳳曲的眼睛忽然亮了。 不等阿珉擠下他,單薄的少年身體已然挺直肩背,先前溫潤親切的眼神轉為隱忍的堅定。 扶搖劍在鞘中不安地躁鳴,鳳曲抬手壓住了它,頭顱也隨之揚起。 莫憐遠的眼眸緩緩瞇了起來。 莫飲劍同樣被他的聲功折磨得抬不起頭,堪堪找到一絲破綻,嘶聲抗議:爹!你干嘛又發瘋啊?! 他手忙腳亂地轉回頭,想要護住自己心心念念的夫人。 可是夫人大出意料地拂開了他揮舞的手,雪衣青紗無風自動,烏發如霧,莫飲劍對上那雙明澈透亮的眼睛,心下止不住地一顫。 在莫憐遠磅礴的內力之下,一道堅韌如蒲草的銳意生長出來。 它絲毫不屈于恐怖的威壓,反而以此為食一般,越是強悍的壓迫,它便越發恣意地侵吞四周,將己身驚人的生命力蔓延開來。 鳳曲的手掌朝天一翻,一道掌風倏地殺出。 莫飲劍心驚不已:等等,夫人 這是要殺他爹?還是要以長老們的性命作威脅?不管是哪個角度,都不是一件好事啊! 然而,掌風不曾攻向他以為的任何人。 梁上的一盞懸燈啪地墜落,琉璃猝碎的巨響瞬間蓋過了回蕩的長笑。 莫憐遠的笑也跟著停了下來。 那道掌風不止擊落了燈,還震開了封閉的門窗,此刻西風肆入,初秋的涼意染上了所有人的后背。 鳳曲立于殿中,額汗淋漓,卻不卑不亢:今日風有些大了,但愿沒有驚到各位前輩。 跌坐一地的長老面色盡白,看向少年的目光由輕蔑轉向敬畏。 能扛住宗主的內力已是不易,更別提一人護住同伴,還要分神想出這樣體面的破局之法此子一路走來的名望,果然都不是空xue來風。 莫飲劍呆呆地眨了眨眼,終于意識到什么,驚喜地蹦了起來:爹!娘!你們看,我就說他是最好的吧!! 商吹玉暗暗回握住鳳曲的手。 他的臉色也是一片慘白,但比起鳳曲又要輕松些許。鳳曲則悄然拍了拍他的手背,兩人這才松開了手。 秦鹿則默然不語,只是靜靜站近了鳳曲身后。 莫憐遠直面大門豁開吹入的冷風,靜默片刻,再次大笑起來:不錯、不錯,難怪謝天朗要拿命保你!老子就喜歡機靈的小孩,你,很不錯! 提到空山老祖,鳳曲的表情又不免一滯。 他沒料到消息能傳得這么快,只是前后腳的功夫,莫憐遠竟然就已經知道了老祖的死訊。 似乎看出他的猶疑,一直安靜旁觀的宗主夫人終于開了金口:有少年英雄如此,老祖泉下有知,也不至抱憾。昨夜星落,俄而月升,天道有常,如此而已。 那就是商吹玉和秦鹿口中的孔夫人。 夫婦二人坐得其實頗遠,不仔細看,孔夫人便如一團朦朧的月白光霧,靜靜依偎在莫憐遠的身邊。兩人好似黑山白云,相互吞吐,彼此環護。 但她一開口,清冷的聲線便如空山晚鐘,和莫憐遠的粗獷天差地別,整個人都顯得輕盈雅致,令人神魂俱清。 莫飲劍品出了不對:娘,你在說什么?老祖怎么了? 孔夫人默一剎那,道:前夜老祖與紫衣侯相約決斗,便在景云縣郊歿了。 莫飲劍錯愕地睜大了眼,一臉的難以置信:老祖?前夜?景云縣?那晚我也在景云縣,我怎么沒聽說過?他們、他們雖然不睦,可怎么到了決一死戰的地步 說著說著,莫飲劍扭頭看向了鳳曲。 鳳曲低著頭,面上一片悲色,莫飲劍便醍醐灌頂:夫人也知道?! 活也好,死也罷,都是謝天朗自找的,怪不得別人。不過,說來也是他自己太弱,沒那本事,還要和曲相和作對。 鳳曲的頭垂得更低了。 莫飲劍問:他怎么作對了? 莫憐遠笑了笑:你管他呢?反正就算曲相和找到十步宗的頭上,你爹也有一萬個法子叫他滾蛋。 鳳曲顫了顫嘴唇,聽出了他的弦外之音,低聲道:晚輩多謝宗主 莫飲劍卻咬牙切齒地道:爹,我們得幫老祖報仇啊! 莫憐遠的面皮抽了抽:你說什么? 莫飲劍:我說老祖好歹教養過我,我要幫老祖報仇! 你?找曲相和?報仇?莫憐遠噗地樂開了,夫人,你聽到沒有?這小子剛才說了什么?他好大的本事,他要打曲相和! 孔夫人無奈地拍開了他的臉:這么多人都看著呢。 莫憐遠才收拾表情,清一清嗓:那就先這樣吧!啊,夫人還有沒有想交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