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鳳曲心下微顫:你果然是認錯人了吧。 少年搖頭:我,只有jiejie,和主人。不會認錯。 就算你這么說,你記得自己名字嗎? 唔。 看吧,你連自己名字都不記得,認錯了我也很正常。而且,不管你以前的主人是誰,現在既然逃出來,就不要再叫主人了,人和人之間哪能那樣叫呢 鳳曲正嘮叨著,卻感到臂上一緊,少年猛地拉住了他,比他稍矮的個頭使得少年必須仰視。 他的體溫低得驚人,被他抱住手臂,竟像是被一塊冰貼著似的。 但鳳曲一時沒能掙脫,聽到少年堅定道:野。主人叫我,小野。 鳳曲一怔,在小野這個稱呼沖進耳廓的剎那,他的顱內竟然真的傳來針扎般的刺痛。 仿佛什么深埋在封印之下的東西呼之欲出,掙扎之間,卻讓他備受折磨。 然而不等鳳曲捉住一絲靈感,面前的少年冷下臉龐,豁然轉過身去,極其熟練地將鳳曲往背后一護。 一支冷箭直撲面門而來,那點寒芒越綻越盛,鳳曲一驚,剛拔/出劍,卻被一只拳頭轟地擋在面前。 小野只抬單手,精準截住那支來勢洶洶的暗箭。 手背青筋微露,啪地脆響,箭矢斷裂紛飛,只剩殘渣。 鳳曲后知后覺感到一陣寒冷爬上后背。 小野握斷了箭,面朝無邊深霧,聲色俱冷:找死。 第042章 藥師佛 滴答、滴答 冥冥中,水滴的聲音像在奏一面鼓,穆青娥蹙起眉頭,試圖躲開那陣惹人心煩的動靜,可它又像吵人的蚊蟲,無論如何都揮之不去。 穆青娥竭力想要躲開那些喧鬧,此時才發現,自己眼前黑沉沉的,竟然沒有睜眼。 她便睜開眼睛,信手往眼前一揮,想要趕走噪音的存在。 然而,入眼卻是陰森森、黑黢黢的地宮。 水滴聲不減反增,隨之而來的,還有無數的壓抑的呼吸,從四面八方朝她聚攏,或深或淺、或急或緩。穆青娥便聽到自己的心跳一聲強過一聲,連帶著她的呼吸也不覺急促起來。 她保持著最后一分清醒,摸黑爬了起來,匆匆奔跑在狹長的甬道上:鳳曲?五十弦?秀姐,小花,你們在嗎 她原本來這里是為了什么來著? 她是不是肩負著什么不得不的使命? 那件賭上性命也要去做的事情,究竟是什么來著? 是向鴉復仇嗎? 不是,不對,她有比復仇更重要的事。 她要做的是 指尖觸碰到了墻壁,堅硬冰冷的觸感讓穆青娥頓覺悚然。 周圍的呼吸聲戛然而止,唯獨水滴仿佛從未遠去,一如既往地滴答滴答,仿佛某種詛咒一般的陪伴。 她循著墻壁,摸到了尚未點燃的燈把。 穆青娥大松一口氣,急急忙忙地吹亮自己的火折子,往燈把上遞火。 幽暗沉靜的地宮豁然亮了。 眼前的墻壁飽經水淹火烤,長滿霉臭的老苔。一股近乎腐爛的暗臭傳入鼻腔,穆青娥后知后覺地轉回臉去,霎時間僵住了。 油黃色的火光慘淡地照亮周圍,兩側的牢房生滿紅銹與白蛆。 比那更讓她頭皮發麻的是,牢房里,透過鐵欄桿望向了她的一雙雙眼。那些面黃肌瘦、了無生氣、灰敗鐵青的臉龐,眼睛都深深凹陷下去。 卻不論男女老少,他們都齊齊注視著穆青娥一人。 在無數雙眼睛中,穆青娥看到了小花母女。 她們再也沒有對她綻放笑容,而是同樣呆滯地投以注目,死氣沉沉,好像正在勸說著她,一齊淪入地獄。 緊接著,正式和水滴的源頭對上了眼。 那是一顆發藍的頭顱,或者說,一顆石頭佛像的頭顱。烏發rou髻、面相慈悲。 它被懸掛在半空,脖頸之下空空蕩蕩,只有滴滴答答如血的水滴。 這是一尊殘缺的藥師佛1。 - 名為絕望的情緒久違地在心間膨脹。 時隔十年余,她又感受到了這種無可奈何的悲傷。 救救我們!求您了,救救我的孩子! 快跑,清安,不要回頭,不要讓人知道你的身份 你不是神醫的徒弟嗎?你不是能治嗎?你說話啊!他為什么還不睜眼,你到底有沒有好好治啊?! 一個黃毛丫頭能懂什么醫術?說了這是詛咒就是詛咒,你非說是瘟疫,引得人人自危,那你倒是找出瘟疫的源頭來啊?學藝不精就回爐重造,別再出來丟你師父的臉了! 庸醫!混蛋!滾出宣州!宣州不歡迎你! - 小穆!! 世界猶如石頭激破的水面,忽然扭曲起來,那些來自病患的眼神倏忽消散,唯余耳邊急切的呼喊清晰可聞。 在最后的唾罵入耳之前,穆青娥一個激靈,從無邊黑暗中再一次睜開了眼。 這一次,她面對的是滿堂神佛,在數不清的睥睨之下,微弱的青燈映亮了一張滿是擔心的臉:小穆,你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