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那你就該擺出害怕的樣子。 鳳曲支吾半晌,乖乖擺出害怕的樣子:天權大人,請您務必施舍我們一枚信物吧。您要是不給我那個,我會害怕到從這里跳下去。 一邊說著,他一邊指向窗戶:我要是摔得粉身碎骨,也壞了您這兒的風水啊。 秦鹿都快被他逗樂了,三兩下幫忙包扎好傷口,又拿熱水給鳳曲擦干凈臉。 直到那張賞心悅目的臉蛋躍入眼簾,秦鹿才終于滿意了些:好了,現在可以好好談了。 鳳曲:? 原來剛才是在嫌棄他臟? 既然小鳳兒說知無不言言無不盡,jiejie也就開門見山地問了。 你,為什么要包庇商別意? - 眾所周知,秦鹿和商別意是兩小無猜、情同手足的摯友。 兩人焦不離孟,只要是其中一人的提案,另一人都勢必會跟隨摯友的選擇。 鳳曲原以為,商別意失蹤一事秦鹿也是早就知情的。 但回想起事發時秦鹿焦急的神情,也不似作偽,那就成了商別意瞞天過海,連秦鹿也被他蒙在鼓里。 現在被秦鹿當面提問,鳳曲心下一沉,還是老老實實回答:因為我不知道該說什么。 你想說什么? 我什么也不想說。 是被別意恐嚇了?收買了?還是你不認為他有錯? 秦鹿瞇起眼睛,步步緊逼。 他原本對這個且去島首徒有著數不清的疑問,但在經歷了商別意失蹤一事后,秦鹿就發現那些背景來歷的疑云,都比不上當天那個支支吾吾、最終沉默的鳳曲本人。 不 鳳曲低著頭反駁了一聲,卻沒有繼續說下去。 秦鹿便以指節輕輕叩著案幾表面,格外安靜地等他后話。 那一日的記憶再次回籠。 要為山莊獻出所有的商別意、告訴他那個最不重要的商別意、三言兩語逼得天越門徹底低頭的商別意、近在耳畔稱他為幫兇的商別意 何其危險、何其可怕的商別意。 那他當日為什么不拆穿他呢? 鳳曲沉默許久,終于出聲:我羨慕他,也害怕他。 秦鹿瞇起眼睛,端詳著面前終于袒露一切的少年。 鳳曲一邊撫摸被秦鹿包扎過的掌心,一邊啞聲解釋:那種為了守護某樣東西而野心勃勃、不擇手段的人,我覺得,我不可能是他的對手。 你說的不是武功吧? 不是武功。和那種決心相比,武功是最不重要的。 秦鹿長長地呼出一口氣,他拖著下頜,饒有興致地看著鳳曲:那什么才重要呢? 決心。鳳曲抬起眼,正色道,假如那一刻我也有為了披露真相而不顧一切的決心,或者有為了捍衛人命而犧牲自己的決心商別意就不會那么輕易得手。 我的同伴說,比起責怪個人,我更該去反思這個世界是不是出了問題。 但,即使悲劇的根源是世道不公、人心不古,我原本也有很多次機會改寫那場悲劇。 假如我是像商別意那么堅定,甚至比他更加堅定的人,春生的事也好,那晚的事也好,興許都不會發生了。 秦鹿定定看著他,仿佛時間都為之停滯。 眼前的少年鄭重其事,無比誠懇地反思著這些天的所有。 可他分明才是最無辜的那個。 秦鹿莫名有些煩躁,他別過臉,換個角度藏住了神情:你是受害者,不該這樣苛責自己。有些事,也不是你一個人就能改變的。 拋開加害者和受害者的身份,我只是那場悲劇的參與者。身在局中,我就應該有為了自己所執之物而犧牲的覺悟。 我可以是無罪,也可以是幫兇。但我此番入世,必須成為能改寫悲劇的人。 鳳曲瞑目片刻,斬釘截鐵道: 我不能只是無罪,無罪之于我,就等同于冷眼旁觀的幫兇。 商別意只用一晚就看穿了他。 看穿了他的軟弱、他的偽善、他的自卑。 商別意也只用一晚就重塑了他。 秦鹿的目光重新落回鳳曲身上。 他一直都只當傾鳳曲是個有些遲鈍的劍客,至多藏了一兩個有關背景的秘密。 單是看上去,傾鳳曲論慘烈不如穆青娥、論執著不如商吹玉,除卻一手高深到蹊蹺的劍法,并沒有什么值得他高看一眼的地方。 但這一刻,那些認知都被眼前的鳳曲顛覆了。 秦鹿看著他,甚至能聽清自己話音里不易察覺的顫抖: 你說你要成為什么人? 鳳曲重答一遍:我必須成為改寫悲劇的人。 就像商別意為了鳳儀山莊, 他也必須為了他的道義、他的本心、他的且去島, 從此刻起,義無反顧,奮不顧身。 - 吹玉,這么晚了,你要去哪? 牙月懸在中天,月光又如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