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煜蹙眉，臉色就淡了幾分。

    顧西洲抬頭的瞬間，卻差點移不開眼，恍神了幾秒才反應過來，溫聲道：“哦，是這樣……學校的紀念冊做好了，我順便把你和時念的一起送過來?！?/br>
    “紀念冊做好了嗎？”林窈有些高興地跑過去，伸手從顧西洲手里接過紀念冊翻看。

    她其實等這個紀念冊等得有點久了，看到13班那邊早就做好了發下來，而他們班一直沒動靜，昨天就特意在班級群里問過顧西洲。

    很意外，顧西洲今天竟然親自把東西給她送過來了。

    林窈垂著眼翻到紀念冊后面，看到那張學校特意邀請專業攝影團隊替他們拍下的全年級大合照。

    那天天氣很好，也不知是巧合還是運氣，他們1班剛好被安排站到了13班旁邊。

    她就站在時煜身旁，快門按下的瞬間，記錄下了那段最枯燥卻也是最充實的青春所擁有的笑容。

    林窈看著照片 ，忍不住彎起了眉眼。

    完全沒注意到，在她低頭翻看相冊的瞬間，身旁的兩人側目相對時，散漫冷淡對上了溫和和煦。

    身為同性，電光火石間，彼此都將對方的那點心思看得明了。

    “謝謝你啊班長，時念那份也交給我就可以了?！?/br>
    林窈從顧西洲手里接過另外一份紀念章，見顧西洲還站在門口沒動，突然反應過來。

    “大熱天還要你親自跑一趟給我們送紀念冊，我都忘了請你進來坐。不好意思啊班長，你進來喝點水吧，休息一下再走?！?/br>
    林窈有點窘迫，挺不好意思的，還擔心顧西洲會跟她講客氣。

    沒想到她剛邀請完，顧西洲就輕輕頷首，“好?！?/br>
    他換了鞋進來。

    林窈忙請顧西洲在沙發坐下，“對了，你喝果汁還是氣泡水，哦，家里也有冰咖啡的?！?/br>
    顧西洲語氣溫和：“氣泡水就可以了。對了，我還另外有件事想跟你說?！?/br>
    明顯是讓林窈留下來陪他坐一坐，有事要談，先別走的意思。

    林窈有點詫異點頭，“好?！?/br>
    她回頭沖跟著過來的某人眨了眨眼：“時煜，幫我倒杯冰的氣泡水給班長，可以嗎？”

    小姑娘纖長濃密的睫羽輕輕扇動，微微抬眸，又乖又軟的求助。

    時煜眉峰冷蹙了一下。

    卻沒法拒絕。

    他輕嗯了聲，當著顧西洲的面，掌心落在少女烏黑的發頂，很隨意地揉了揉：“那你呢，要喝點什么?！?/br>
    林窈差點沒從椅子上憋紅了臉彈起來。

    “我……果汁就可以了?！彼橆a緋紅，話都說不利索，瞬間低下腦袋不敢抬眸。

    喃喃的，很小的聲音，“謝謝……”

    時煜在干嘛呀。

    他難道不知道當著外人面，突然摸她腦袋，會很容易露餡嗎？！

    小綠茶臉漲紅的可愛樣子，讓時煜剛才不太好的心情，稍微緩了緩。

    他目光淡淡劃過坐在沙發上的顧西洲，清冷的眼神沒有太多溫度。

    顧西洲也似有所感抬眸，視線在林窈低垂漲紅的小臉和時煜清冷目光中來回，隨后蹙緊了眉，似乎有什么話想說。

    時煜就像是看穿了他的想法，并不放在心上，冷冷一笑離開。

    顧西洲抬眼，看向對面還低垂著腦袋緊張尷尬的女孩，稍稍猶豫后忍不住開口：“抱歉啊林窈，我這樣問可能會有些冒犯，但你跟時煜的關系很親密？”

    “你……干嘛問這個……”林窈愣了愣，小臉更紅了。

    她心跳有點快又有點窘迫。

    不想被人看出她和時煜的關系，“不是啦，我跟時煜其實是……”

    顧西洲：“沒關系。你跟誰關系親密，其實是你的自由?！?/br>
    林窈咂舌，遭了，果然被懷疑了。

    看吧，她就說時煜剛才那個樣子很討厭。

    少女臉燙得不行，剛想解釋不希望讓外人懷疑，就聽到顧西洲的下一句話響起——

    顧西洲：“但是作為朋友，我還是覺得有必要提醒你一下。我知道時煜本人十分優秀，很多女孩子都會喜歡他這樣的，但是時家現在的條件，其實和你并不相配?！?/br>
    “年少的喜歡能有多少價值？女生年輕的時候都很容易被男生的外貌和才華吸引，但如果從長遠來看，時煜他并不是一個很好的交往對象?！?/br>
    林窈：“……”

    她眼睫輕輕顫動，愣住了，小臉上滿是訝異的神情，很明顯為顧西洲會說出這種話而感到不可思議。

    “你……你這樣說什么意思？”她緩了緩，才從震驚中找到自己的聲音。

    顧西洲卻很鎮定，冷靜地說：“難道不是嗎？時煜父母雙亡，不說家庭條件跟你家完全不能相比，他甚至還有個jiejie。我知道時念也是很優秀的人?？墒乾F實就是很殘酷的，就算他們姐弟倆考上了京大，但是將來出了學校進入社會，并不是靠一張文憑就能往上爬的。他會碰到很多問題，說不定你還要跟著他一起吃苦?！?/br>
    “林窈，我相信時煜將來未必不能有一番作為，但是在他有一番作為之前，你確定你要陪他熬嗎？同學三年，我知道你性子很軟很乖也有自己的驕傲，和外人說的不一樣，你也是被父母嬌慣長大的，何必要在這種人身上浪費……”

    “夠了?！绷竹郝曇粲旨庇值偷穆曇舸驍嗨?。

    她說完，下意識第一反應就是轉頭去看廚房那邊。

    幸好時煜還在廚房沒出來，應該是沒有聽到。

    林窈松了口氣，心跳卻很快很急，胸腔憋著氣和委屈。

    顧西洲憑什么用這種話來說時煜，又憑什么立場來跟她說這樣的話。

    “抱歉?！币娝樕y看，顧西洲沉聲說：“我剛才可能太急了才會說那些……”

    林窈：“不用，你還有事嗎？要是沒事的話，我還有其他事要忙，可能不能陪你了?！?/br>
    顧西洲：“……”

    林窈說話的語氣還是一如既往乖軟，但趕人的意圖已經不言而喻。

    要不是看在這一年多的相處，身為班長的顧西洲對她頗為照顧。尤其是之前自己被1班的學生造謠，顧西洲卻是班上少有沒跟著傳謠，甚至還幫她澄清的。

    林窈大概都不會這么好言好語。

    顧西洲自然也感覺到了林窈的疏離和抗拒，他神情冷了兩秒，點點頭，準備起身離開。

    但剛要起來，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乎心有不甘，又坐回去。

    “這個……是我送你的禮物?！笔掷锬侵晃樟撕芫玫亩Y品盒，終于還是輕輕推到了她面前。

    禮物？

    林窈詫異地看他，“你送我禮物干什……”

    顧西洲：“因為我喜歡你?！?/br>
    林窈：“什么……”

    林窈心頭一滯，怎么也想不到，顧西洲要跟自己說的竟然是這個。

    他喜歡她？

    怎么可能……

    顧西洲的表情一點都不像在開玩笑。

    他看了看林窈，認真地開口：“我知道，我突然這樣說，對你來講一定很突兀。這個禮……是送給你，祝賀你高考成功的禮物?！?/br>
    “可惜，這次高考我發揮失誤，沒有考出預想的好成績。父母幫我聯絡了另外一所國外的大學，后天我就要提前趕過去。這一走，還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回來。所以我想，不管怎么樣，今天都要過來跟你見一面，把這份禮物和我的心意一起送給你?！?/br>
    他說著，打開了那個放在桌上的禮盒。

    盒子里放著的，是一只水晶做的天鵝。做工很精致，包裝也很精美，一看價格就不便宜。

    “這……這個禮物太貴重了，我不能收?！绷竹合胍膊幌刖桶讯Y盒推回去，“而且，我也不喜歡你……”

    “我知道?！鳖櫸髦迣ψ约簳涣竹壕芙^，早有預料。

    顧西洲：“我就是知道你不會喜歡我，所以剛才才會表現得那么失態，說出那番話。抱歉，讓你看到了我很沒有風度的一面，說白了，我就是在嫉妒他?！?/br>
    這個‘他’是誰，兩個人都心照不宣。

    顧西洲細長的手指摸了摸面前的小天鵝：“其實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就注意到了你。當時我們剛剛分到一個班，班上的同學很多，大家都圍在時念身邊，覺得她漂亮完美就像是一只白天鵝?？墒恰业谝谎鄯炊X得，你才是那只白天鵝。又高傲又別扭還很可愛……”

    林窈：“……”

    她抿著唇，更加不知道該說什么好了。

    顧西洲回憶起的，是第一次分班后見到林窈的情景。

    那時候，時念轉學過來，他正好從外面參加比賽回來，第一次在高二（1）班見到兩人。

    大家都說他和時念是金童玉女，十分般配，還說時念完美無瑕就像白天鵝。

    可是顧西洲偏偏第一眼，就注意到了坐在靠窗那排的林窈。

    小姑娘長得很美，膚白勝雪，一雙眼水汪汪的，嬌嬌的紅唇微張著偷偷朝這邊看來。

    明明就是在偷看，很在意，但卻偏偏要裝作不在意，還會在他看過去的時候傲嬌地別開眼不看他。

    他那時候忍不住就偷偷記住了林窈的名字。

    后來發現她很喜歡學習，于是就開始主動跟同學講題，作出一副來者不拒誰問問題，他都愿意耐心解答的熱心樣子。

    果然后來，因為需要問題目，林窈主動找到了他。

    他當然不會放過機會，每一次都努力表現，恨不得一道題講出十個解法?？上Ш髞?，他們才剛剛熟悉一點，林窈就因為意外，去了13班。

    再回來后，她身邊有了更優秀的時煜，自然不再需要他。

    ……

    ……

    時煜端著氣泡水和果汁出來的時候。

    沙發上已經沒了顧西洲的身影，只有茶幾上放著的那個打開的水晶天鵝雕像。

    他的小綠茶坐在另一邊沙發上，正托著腮一臉為難盯著那個水晶雕像發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