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2章
沈墨書說:你想將月蝕之源,歸還給最初的墓土,對嗎? 原本的月蝕之源就藏在這里,最接近星芒的地方。 它挾持了日晷,用以壓制星芒。 所以日晷被冥淵看作月蝕的使者。 四年以前,日晷反咬了月蝕一口,顧云疆在這里容納了月蝕之源。 月蝕的能量減弱,使得每年一次的月蝕夜不再對人造成威脅。 現在,星芒的爆發,打碎了這搖搖欲墜的平衡。而那些因月蝕而消亡的怨念,全成為了星芒肆虐的推波助瀾者。 顧云疆沒停留太久,他控制著容納的力度,一點點釋放被他封印的月蝕。 他要將月蝕歸還給最初的墓土了。 在月蝕爭先恐后離開封印之章的剎那,顧云疆感受到了風,無形的能量在墓土中碰撞,摧斷了薔薇的枝葉,飛向高空,沒進頭頂的水中。 又從水里落下。 沈墨書抬手擋住忽起的狂風。 顧云疆蹲在墓碑前,將頭叩在空墳的邊緣。 他說:好吵。 本身自己就是被月蝕克制的存在,顧云疆藏月蝕藏了太久,手心中央被燙出了一個猩紅的印記,還在不斷加深。 脫離掌控的月蝕瘋狂地反噬著他,又被死去新娘們叫囂著撕咬。 按照顧云疆的理解,好像是這樣的。 因為能量的搏斗,全部都轉化成了狂風的形式。 他只能感受到風向的變轉,以及聽到摻雜其中的幽怨之聲。 沈墨書來扶顧云疆,聲音被風沖散,落在耳中,有些失真:你沒有事吧?顧云疆? 月蝕還未停止出逃。 他容納得太多了。 顧云疆面色發白,他擦去頭頂的冷汗,碰開了沈墨書的手,慢慢說:我沒事。 你沒事個鬼! 顧云疆深吸了一口氣,大聲道:我真的沒事。 新娘應該恨,應該憎厭月蝕,卻也應該承認自己的力量源于月蝕。 只有在死后,才能成為消亡的一員。 可是不完成遺愿,不復仇,新娘們怎么甘心。 這是應該的。 風越來越大,幾乎到了能把人掀走的地步。 沈墨書也站不住了,他蹲在顧云疆后面,被大幅搖擺的薔薇啪啪掃著臉。 還有飛出去的花撞在他身上。 顧云疆撐著墓碑,打算再站起來,觀測一下情況。 沈墨書正想阻止。 但就在此時,他們的眼前忽然從空中掉落了一枚小小的戒指。 一枚并不起眼的、開裂了一半的戒指。 就摔在他們的身前。 冥淵之戒。 它破碎了。 顧云疆蹲回去,他和沈墨書對視一眼,低下了頭。 沈墨書忽然踩住腳邊的玉石,用力一碾,隨即在胸口做了個手勢,貼在墓碑之前,完成了解咒。 這手勢很多人都做過,起碼沈墨書在解析原咒時,完全沒有料到,沈冥會將這個簡單的傳統設為解咒。 也許是因為沈冥太了解當年的他。 因為這是那個不得解脫的沈墨書,看著別人對他做出這種手勢的沈墨書,絕不會去做的動作。 愿所有人都能在薔薇墓土得到安息。 第152章 永恒(13) 六百年前,災厄來臨時的薔薇墓土。 聞映潮涌出水面,險些失去力氣的手指使勁扒住向上的臺階,粗粗喘著氣。 他按照記憶找到了最初墓土的所在地,那片永遠能映出月亮,埋葬了無數新娘的湖水。 但聞映潮卻沒看見墓碑,面對的只有階梯。 一段看不見盡頭,通往天邊的階梯。 他手里的冥淵之戒與卷軸碎片在震顫。 聞映潮緊握住這些東西,他走上階梯,拖著濕漉漉的水,在混亂的能量里被海浪一次次迎頭打下。 階梯又濕又滑,聞映潮好幾次險些被浪掀翻。 而聞映潮每走上一步,下面的臺階就消失一格。 好在聞映潮不恐高。 如同為他一人準備的道路。 這段階梯太高太長,直到驟雨停歇,他接觸的臺階變得干燥冰涼,周圍只剩呼嘯的暴風,聞映潮只能伏著身子,才能在這里穩住。 頭頂的白晝變成夜晚,再輪轉回白日。他看不見日與月,被nongnong的灰色云層遮蔽,呼吸愈發困難,聞映潮扼住自己的咽喉,艱難地喘著氣。 這個高度,理應已超越了晨曦之島。 聞映潮往低處看。 然后他才想起來,晨曦之島誕生于2278年。 六百年前,這世上還沒有晨曦之島。 聞映潮停頓片刻,終于不再回頭,繼續扒住臺階,逆風而上。 終于,他觸摸到了最后的平臺。 而他的腳下,是萬丈高空,臺階全部消失,能俯瞰到整個薔薇墓土,它是那樣渺小,如滄海一粟。 緊接著,他腳底的這片方寸之地也一并消失,裂成碎片,燃燒成浸沒薔薇墓土的雨水,往陸地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