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他說:只是你和外面的那個宴楠一樣單純,好猜而已。 聽到聞映潮用單純來形容自己,宴楠的臉色顯而易見地垮了下來。 你知道外面是至深的黑夜,你知道自己不是真實的人,身處一場游戲當中。 一次次循環,一次次重啟。 一次次被鏡子吞噬,被烈焰舔舐。 聞映潮將手背貼上宴楠的額頭,不溫不涼,沒有發燒的跡象。 他臉色一轉,微微屈膝,讓自己與宴楠平視。 這種情況下,聞映潮的聲音貼心又溫和: 不是說去醫院嗎?你怎么不走了? 不是打算出去嗎?你能出去,我也能。 身體不舒服可不能拖啊,今早去看才是上策。 聞映潮越靠越近,他每靠過去一步,宴楠就后退一步。 讓你來試探我? 你們早就發現了我的存在,我想想,是芙夏來找我的時候,還是我剛一出現的時候? 他們有沒有告訴你,所有人里,你最好懂? 宴楠很久沒遇到過這么有壓迫感的玩家了。 或者說,他們很久沒遇到過玩家了。 沒有人能拯救他們,所有參與過這場游戲的人,全部和他們一起,被混亂的無盡深淵吞噬。 從芙夏信號消失的那一刻起,他們就決定主動出擊。 芙夏還是死去了。 他們圍繞著既定的命運轉圜,其中歷經無數分叉,最終都指向同一結局。 醫務室只是一個幌子,那時的你們,正在暗處觀察著我,聞映潮步步緊逼,你們需要確定我是否值得信任。 宴楠撞上墻壁。 他無助地發現,自己退無可退了。 聞映潮手上握著匕首,在指間靈巧地打著轉。 現在,答案是我很危險,對不對? 他輕輕嘆了口氣:離開游戲的方法,改變故事的結局多簡單啊。 提早到來的死亡,也算改變結局的一種。 第49章 占卜(16) 南橋。 屋子里沒有點燈,陰陰沉沉的,小臥室的梳妝鏡前,一支紅色的蠟燭燒著,安娜濃妝艷抹,拿著把木梳,上頭像是噴了過量的香水,氣味厚得不行。 將自己的長發從頭梳到尾。 捉迷藏,捉迷藏,她邊梳邊碎語,語調婉轉悠揚,像唱歌,新娘穿著紅嫁衣,路邊的鳥兒嘰嘰叫,守護靈來把它抓。 捉迷藏,捉迷藏 安娜看向鏡子里的自己,自問道:消失的鳥兒去哪了呢? 擱在桌臺上的終端不適時地嗡嗡震動,安娜瞥了一眼,上面顯示著天網的官方號碼。 守護靈來了。她說。 安娜接起通訊,再開口時,她還是那個一無所知的受害者,光鮮亮麗的大明星。 您好?她問。 終端那頭的聲音沉默了。 或許只是她的錯覺,因為轉瞬即逝,甚至還沒有一秒鐘的時間,對方就禮貌地給了她回應。 您好,安娜小姐,陳朝霧的語氣不疾不徐,不知您是否還有印象,我是天網的官方人員,接下來希望您配合我們,來做一些調查。 安娜面無表情。 可她的聲音又嬌又脆,還帶了點兒愧疚,任誰來聽,都會覺得這是個急于知道真相的無辜女孩。 好的,是有結果了嗎?需要我現在過來嗎? 人設都是外界給她包裝的。 她不擅長偽裝,她討厭偽裝。 不必,我馬上帶人到你家樓底,我們簡單聊聊吧。 我們得到了徐殊的遺書,里面的內容與你有關。 安娜捏緊了手里的終端。 她轉頭望向鏡子里的自己,擠出一個又假又難看的笑。 捉迷藏,捉迷藏 她的表情像哭又像笑:圓月正當空。 圓月正當空,如明鏡,小鳥溺于倒影中。 冰海。 聞映潮手里那把刀貼在宴楠的腦袋旁。 臉被割破了皮,再近一點,就是他的眼睛。 宴楠不需要呼吸,頭發挨在冰涼的鐵欄桿上,身后就是無盡的黑暗,他被聞映潮壓住咽喉,掙脫不得。 你 宴楠說話艱難,斷斷續續:你不動手嗎 聞映潮撒開他,宴楠立刻摔在地上,劇烈地咳嗽起來。 這場景有點兒似曾相識。 聞映潮回憶了一會兒,想起當時在意識囚牢,顧云疆也是這么對他的。 他當初還在想,顧云疆這些手段都是跟誰學的。 原來是自己。 聞映潮好像聽見顧云疆在自己意識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