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聞映潮膽大包天,不怕人偶去而復返,啪地按下燈,整間辦公室豁然開朗。 他隨手把名冊擱在一旁的桌子上,每個工位都找過一遍。 桌上擺著的,都是些基礎的工作記錄。 他把有效信息記下,能幫他更好理解這家福利機構的構造。 抽屜幾乎全上了鎖。 偶爾拉開,里面要么是空的,要么只塞了些小零食之類的消遣品。 聞映潮走到最角落的桌旁。 人不在,臺燈沒關,散發出暖黃色的燈光。 臺燈上貼了紙條。 記得關燈。 字跡是新的,不像是工位主人的便利提醒,倒更像專門給聞映潮留的。 工位上貼著輔導師的名字。 時終。 他把姓名冊拿過來,壓在桌角那一疊資料上。 聞映潮的意識被顧云疆碰了碰。 對方似乎有什么想說的。 他等著顧云疆想辦法表達,順便把自己的猜測講了出來。 十年前冰海福利機構的火災事件,有多少幸存者? 我現在懷疑,占卜師與她背后的人,都是檔案意義上的死人。 聞映潮:我見過宴楠了。 因為他們早就死去,所以對旁人的生死不屑一顧嗎? 聞映潮問:顧云疆? 透過精神網,他能感知到對方正在逐漸靠近冰海。 但甜言蜜語的副作用上來,顧云疆的狀態似乎不容樂觀,久久沒有回應。 就作吧,聞映潮面無表情地想,作不死你。 顧云疆終于給了點動靜。 還很用力,表達不滿。 聞映潮把桌面上被他動過的資料撥回原狀,連鼠標的位置都完好地復原回去,恰巧停在鼠標墊上一只漂亮的蝴蝶上。 顧云疆又在意識里拽他。 聞映潮不自覺笑出聲。 幼不幼稚啊,還和以前 他的話卡了殼。 和以前一樣嗎? 聞映潮不記得了。 顧云疆倒對此接受良好。 他不依不饒,繼續貫徹著他幼稚且偏激的作風,在意識里重重地往他身上撞。 聞映潮剛憋出的少許感慨,就這么煙消云散。 他頭疼,手掌抵著辦公桌。 聞映潮覺得,自己大概明白顧云疆要表達什么了。 好了好了,我懂了,你不要鬧,他嘆氣道,我不惹你了,你不舒服就歇著。 隨著距離的接近,我們的鏈接也會慢慢增強,不急于這一時半會兒。 顧云疆不聽。 并在接下來的一段時間內,隔段時間就擾他一下。 都是些毫無意義的交流,沒有必要。 但顧云疆在意識里鬧出的所有動靜,聞映潮都會回應。 顧云疆想找個寄托。 他需要維持住自己的精神穩定,因此一遍遍地向聞映潮發出亂七八糟的訊號。 告訴自己,他還活著。 聞映潮謹慎地清除完自己的全部痕跡,順手調出終端,給辦公室照了張相。 他躡手躡腳地退出去,順帶關上里面的所有設備。 包括那盞臺燈。 聞映潮一轉身,就看見芙夏在拐角的鏡子前等著他。 手里抱著那只她先前塞給聞映潮的兔子。 聞映潮關上門。 芙夏還是那副老樣子。因為光線問題,她的神情瞧上去略顯陰郁,但眼神沒變,依舊幽黑,往里窺探,望不到底。 不是聞映潮的錯覺。 聞映潮一見她,就發現她有哪里變得不一樣了。 哪怕芙夏是一個無意識的空殼人偶,并且面上不顯,但聞映潮作為意識的能力者,直覺比能掩蓋的痕跡可信。 芙夏現在很急切,也很慌亂。 怎么提前來了,聞映潮假裝沒看出來,不緊不慢問她,現在你們應該還沒到回寢時間。 芙夏問:老師,我給你的兔子呢? 聞映潮說:燒了。 芙夏不信:燒了?你隨便燒學生的東西?機構不允許明火。 哦,聞映潮沖她一笑,可是兔子不還在你的手上嗎?問我做什么? 一提到這個,芙夏毛骨悚然。 兔子窺探著她,在對她笑。 這是另外一只兔子,她強作鎮定,繼續解釋,我原來給你的那只,在哪里? 和你說過,燒了。聞映潮道。 他沒扯謊。 在兔子留下那張有關冥淵的占卜牌后,它立刻無火自燃起來,散發出難聞的布料味。 玩偶臉上的笑在火焰中變成哭臉,最終燒作星星點點的灰燼,消散在空無一物的走道里。 芙夏急了:我在很認真地問你。 我也很認真地回答你了,聞映潮說,是你自己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