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我好疼,救我。 求你了,回來看我一眼,救救我 他呆呆地看向自己的手。 這雙手,殺死了聞映潮。 徹底擊碎了他不切實際的幻想。 在顧默晚之后,唯一能救他的人,已經消失不見了。 他親手,把對方送上了絕路。 顧云疆睜開眼睛。 他的一雙手臂完好無損,就擺在面前,腕子上傷口曾留下的疤早已痊愈。 可朦朦朧朧間,他眼里的畫面頻閃,轉瞬鮮血淋漓。 不能放松。他想。 現在他能看到的場景變成三個了。 真好分辨,顧云疆仰起頭,低聲碎語,聞映潮活了。 我還有什么可求救的。 甜言蜜語,也不過如此。 懷著這點不足一提的念想,顧云疆按著太陽xue,一反常態地鎮靜了下來。 冰海。 盛夏的天總黑得格外遲,處于極北的冰海更甚。晚上八點,天空還白蒙蒙的。 聞映潮跟著帶路的孩童們順利回了機構內部,順便蹭了一頓晚飯。 不認識的輔導師途中叫住了他,遞給他一本名冊。 聞老師,今天負責生活的葉老師請假了,所以晚上由你來清點人數,不要漏了。 到時候點好了,送到綜合辦公室里就行。 聞映潮接過名冊,上面滿滿當當地排列著各種他認識的、不認識的名字。 認識的譬如宴馨喬、宴楠、玉權等。 不認識的就多了。 他在點名時,特別注意了占卜師的名字。 芙夏。 她今年十五歲,性格孤僻,一個人坐在角落。 她聽到自己的名字才抬頭,生生地喊了句到。 點完名,聞映潮送那些年紀比較小的孩子回去睡覺。 而年紀大一點的,明天要上學的,還在教室里寫作業。 包括芙夏。 天空終于有了垂暮的跡象。 這一天過得格外安寧,沒有洶涌的暗潮,沒有刻意的刁難,人偶們似乎并未認出他不是同類,還有孩子纏著聞映潮講睡前故事。 聞映潮說:我不會講故事。 小孩堅持:什么故事都可以。 聞映潮: 他有些為難:我真的不會。 小孩:我想聽,老師講給我嘛。 聞映潮頭疼。 于是他隨便從書堆里找了本童話,棒讀了一遍。 讀到一半,小孩就睡著了。 看來他故事講得很催眠,有水準。 終要他改變游戲的結局,在經歷過半天的工作后,他大致摸清了意圖。 結局很簡單,他聽陳朝霧講過。 他們死于機構的一場特大火災中,被烈焰吞噬,生動鮮活的面龐淪為一節節燒焦的枯骨,被毒煙吞沒的身軀,幸存者寥寥無幾。 這里的每一段意識都是完整的。 但聞映潮不明白,僅僅改變游戲中的結局,對終而言,有什么意義。 人死不能復生。 人偶也一樣。 他確信那兩個人向他隱瞞了些事,毋庸置疑。 聞映潮查過寢,確認過每個孩子安靜的睡顏后,躡手躡腳地出了門。 等下還要把名冊交到辦公室。 沒有顧云疆搗亂,他完全可以通過這個身份,趁機窺探老師們的意識,拿到一些更重要的資料。 他拐了個彎。 聞映潮站在原地不動了。 就在走廊的拐角處,他看見了一面等人高的鏡子。 燈光熄滅,最后的殘陽也被遲來的夜幕覆沒,如果不仔細去瞧,幾乎以為,這是一條很長、很長的走廊。 芙夏提著一個破舊的兔子玩偶,披頭散發,站在鏡子前面。 兩人的位置剛剛好錯開,聞映潮能在鏡中看到自己。 芙夏一步步向聞映潮走來。 她的腳步很輕,在滿院的人偶里,是唯一的,沒有具體意識的載體。 幾乎不像游戲內部的存在。 倘若說她是占卜師刻意留下的絆子,聞映潮也信。 他定在原處,穩了穩心緒,主動開口:你找我嗎? 芙夏在離聞映潮幾步遠的地方站住。 嗯,我找你,老師。 芙夏說完,便不再繼續,她歪頭觀察聞映潮的反應,大抵打算根據對方的回答,來斟酌自己接下來該如何開口。 聞映潮:有事就直接說吧。 芙夏顯然對這個答案很不滿意。 她要說出口的話語哽在咽喉中,不想多提。 但不能這樣拖延時間,不能被掌控節奏,無聲地對峙。 芙夏握了握自己的手指。 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