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在公寓樓里安裝鐵絲，也不知道有沒有用處？

    看來1902的威名還沒有傳得太開，不知是不是害怕這詭異的鐵絲說出去會惹來什么靈異事件，還是對1902三緘其口了。

    吳辛夷等了會兒，沒見回應，正考慮著要不要再按一次，1902的門慢慢開了，眾多防盜鏈一條也沒解鎖。

    黎菲慢悠悠的聲音從室內傳來，問：

    “什么事？”

    “黎菲，我有件事想問你?！?/br>
    吳辛夷不再像往常那樣總得說笑幾句，而是開門見山。

    “極晝會不會帶來什么副作用？生理上的?！?/br>
    黎菲沉默了須臾，倏忽問：

    “你旁邊是誰？”

    黎菲從沒有見過袁隊長，對她來說還是素昧平生的階段，但不管是從貓眼還是監控她都能見到他，在回答之前也就先問了。

    吳辛夷解釋道：“這位是24棟里的消防員袁先生，他女兒病了所以來找我，不過我想……這個病，你會不會比我更清楚？”

    袁隊長在旁邊聽聞后心里起疑，現在小區里醫護人員的信息幾乎都是公開化的，他怎么沒聽說吳醫生家對門也是位醫生？

    “哦……原來是他?！?/br>
    黎菲一邊說著，一邊解開了所有防盜鏈出門。

    今早上她完全是被熱醒的，走出臥室一瞧，室內溫度計的數字足足顯示出了三十多度的樣子，恐怕再過幾天就要直逼四十度了。

    不過如今這個世界夏天到達四十度也不是件稀罕事，就是這幾日像是猛增了十度左右，很多人都沒有準備。

    黎菲馬上打開了客廳里的空調，直接調到二十度，然后去廚房料理臺打開咖啡機做咖啡。

    結果她才裝好了一杯冰要做提神醒腦的冰美式，就聽到門外出現了什么動靜，才喝了一口，就聽見門鈴聲響，去門口瞄一眼，這才有了后續。

    她對消防員們的態度和救援軍們是相同的，何況當初也是有了他做出頭鳥，小區里才偶爾有了安寧，再加上這事以后所有人都會知道的，她隱瞞對自己也沒什么好處。

    不過她這一開門，原先屋里攢的那些涼氣也漫了出來，撲了吳辛夷滿面，連袁隊長都些許感受到了。

    只是現在已經不分時間段了，永遠是白天、晴天和熱天，而且電力也沒停止，不少人都選擇打開了家里的空調。

    袁隊長一開始也以為自家女兒是中暑，也打開了空調，后來發現咳嗽就又關了?？沙粤怂幉粌H沒好些，看樣子反而更嚴重了，這才帶著后者來到20棟找吳辛夷。

    真會享受。吳辛夷想?？磥碜约夯丶液笠驳迷琰c開空調，趁著還沒亂。

    黎菲睇了眼袁隊長懷里的小姑娘，一眼就看出來她這是呼吸困難——極晝高氧的癥狀開始顯現了，但一開始都是老幼病弱者中招，像是少年青年壯年這些出癥狀要再慢點。

    她都被熱醒了，黎煦黎暄不可能還在安穩地繼續睡，翻身幾下也起來了，黎暄還抱怨說半夜好像聽見了蚊子嗡嗡響，不知是真的有，還是下礦洞多了所以夜有所夢，反正是沒怎么睡好。

    但他們還沒有用上夜光面罩，或是把預備的夜光花煙草擺在家里，不知是身體素質鍛煉好了，還是吃多了空間的飲食所以體質上升，總而言之他們今早起來沒有感覺到胸悶氣短，還是和平常一樣。

    可現在她見到了袁隊長的女兒，這才真正意識到極晝的威力已經開始顯現了。

    袁隊長回過神，連忙主動自我介紹道：

    “你好，我是袁毅，r區消防救援支隊的隊員，元旦時我休假回家，然后直到現在，救援支隊一直聯系不上，我也不敢貿然過去，商場開啟搶購時更是混亂，現在我女兒還生了病，您知道怎么解決么？”

    “你好，我是黎菲?！?/br>
    黎菲鎮定地回答著，她看著袁毅黑漆漆的雙眸中滿含希望，頓了頓，才道：

    “您稍等一下，我和吳醫生講一講?！?/br>
    說完這句，黎菲就拉了沒有預料到的吳辛夷進屋。袁毅依舊鎖著眉頭，重新換了個姿勢抱著自家女兒，又低頭瞧了瞧，最終還是沒有離開這。

    雖然顯得神神秘秘的，但萬一真的有辦法呢？如果沒辦法，不早就用借口讓自己離開了？只要有一絲希望，那他就不會放棄！

    就是沒想到這位1902的黎小姐，那神情和語氣竟然就像是室內的冷氣一樣，也不知……究竟是什么人？

    但現在最重要的，果然還是等他們再出來。

    第118章 c100

    吳辛夷沒有想到黎菲會把自己拉進室內，但是那舒服的冷氣一股股撲在面上，趕走了身上所有的燥熱。

    “黎菲，你這……”

    “別廢話?！崩璺拼驍嗨?，“距離最近的就是這，難不成我還要多此一舉去你家說嗎？”

    吳辛夷笑道：“倒也不是不可以，反正又不是沒去過……”

    話音未落，黎菲就伸腳踢去，其實他也清楚她不會真的使勁，但他敏銳地察覺到她踢的正好是那薄弱的膝關節，緊忙往后退去揮揮手道：

    “好好好，不玩笑了，你快和我說說這事?！?/br>
    不錯，看來自己借給她的書她真的有在看。

    黎菲斜了他一眼，問：“你今早起來的時候，難道沒覺得有什么變化嗎？”

    吳辛夷摸著下巴遲疑道：“天氣變得超級熱？我幾乎是被熱醒的”

    “還有呢？”

    吳辛夷又想了想，忽然靈光閃現：

    “今早起來時我感覺有點胸悶，不過不太嚴重，而且當時我以為是因為太熱了，難道這里有什么說法？”

    黎菲沒有直接回答他，而是指引他繼續思考，說：

    “然后你應該又給袁先生的女兒看診了吧？面色蒼白、口唇發紺、胸悶氣短、呼吸困難、眩暈昏迷，你是醫生，莫非想不出是什么病嗎？”

    吳辛夷苦笑道：“可是能共同產生這些癥狀的病也有好幾種了，西醫的話必須要經過檢查后才能進一步得出結論……”

    又是沒有說完，黎菲挑了挑眉，干脆又拉著他進來，一直來到陽臺，她拉開窗簾，大片璀璨的陽光連同著灼人的溫度涌了上來，和室內冷氣分庭抗禮著。

    黎菲指了指窗外道：

    “你看看有沒有什么異樣？”

    吳辛夷順勢一看，不由得吃了一驚，畢竟他起床后還沒怎么從窗外眺過，直接去給素素喂食了。

    小區的綠化率標準向來在百分之三十左右，但無論是種植喬木、灌木還是花卉，那覆蓋率都仍有要求，然而他放眼望去，竟發現了其中的一絲奇特之處。

    最初的小區樹木基本都是枯枝殘葉，在極晝后因為溫度開始慢慢換枝長葉，可種在20棟視角能見到的某棵參天大樹，原先有將近三四樓的高度，現在再看，不知什么時候竟然有了六七層的高度！

    還有那人工湖旁種植的柳樹，不僅長高了許多，那柔軟的柳枝又長又密，一排樹木瞧上去竟全被柳枝所包裹著，將那人工湖都要圍了起來，旁邊的路徑上也就不見人影了。

    更不用說大片宛如翡翠截面的草坪，綠化帶中的灌木叢長出了規定的位置，竟開始逐漸往墻面上攀升，葉中盛開的絢爛鮮花朵朵都有面盆那么大，反倒有一種神秘的詭異感，仿佛美麗的外表下卻是無盡的危險。

    這場景，感覺只有小說里才有……

    吳辛夷震驚到結結巴巴地問：

    “這、這是怎么回事？”

    “別慌?！崩璺瓶瓷先ト耘f淡定地回答道，“這是變異了，如果說素素是變異動物，那這些就是變異過后的植物，這極晝是天災，剛剛見到袁先生的女兒，我想這場災難已經不知不覺來臨了?！?/br>
    見吳辛夷一知半解將信將疑的模樣，再度提示道：

    “你看這些植物，再看那陽光，你能想到什么？”

    又獲得了兩個關鍵詞，吳辛夷睜大眼，立馬開口道：

    “光合作用……是光合作用！”

    九漏魚估計都知道光合作用是什么，綠色植物利用太陽光能吸收二氧化碳再源源不斷地產生出氧氣，這本是件好事，可這些植物全部遭到了變異，完全脫離了人類的認知范疇，這光合作用也許還會繼續，但吸收和排放這一過程就得打上個問號了。

    若是這些開始變得巨大的變異植物也持續著光合作用，排出的氧氣會不會更多？而世上所有的變異植物都在光合作用，那豈不是……

    含氧量會增高？！

    人類目前吸收的氧氣含量是正正好好的，多出百分之幾或許還不會有太大的癥狀，可要是翻了倍，就會有很多不適癥狀，甚至進一步會破壞人體生理機能。

    這樣看著他好像很遲鈍一樣，實際上就算是和別人說這些，想必一時也會轉不來彎，畢竟能讓人類適合生存的含氧量早在很久很久以前就定型了，這會兒說什么忽然增高，估計還會有大半人不相信。

    可信不信已經無所謂了，癥狀已經初現，今后遲早會不得不相信。

    吳辛夷終于知道袁毅女兒究竟是什么病了，她確實病了，可他驀然感到十分惆悵，不僅是因為渺小的人類正在經歷這場天災，更是為了袁毅的女兒。

    氧中毒，平時估摸著只會因為氧療、潛水才有可能會產生的急病，沒想到現在竟然人人都有可能會為此喪命。

    氧氣其實是有毒的，而且是劇毒，過量吸入對神經、肺部、呼吸系統和細胞都有極大的損害。不過這病是能夠治療的，吳辛夷曾經輪轉到急診科的時候還真見過幾例，畢竟這病可不能慢悠悠去門診等著排號去看。

    但現在……他不敢打包票。

    即使離這里最近的八院里面應該已經沒有喪尸了，可沒有懂行的醫護人員，總不能隨便拿個藥就用吧？

    吳辛夷其實也能陪袁毅去一趟，可當前人人自危，他早上起來都有點胸悶了，要是去了室外一陣鬧騰，他不確定自己還能不能回來，也不確定袁毅的女兒究竟還能不能等下去。

    他自然還記得一條條希波克拉底誓言，最開始也是想要治病救人才走上醫學的道路的，如果是末世前他會毫不猶豫地幫忙救命，可到了末世，他必須先要考慮保全自己，其次才是別人——尤其是陌生人。

    黎菲在旁邊親眼見到吳辛夷的臉色愈發陰沉，竟然連這陽光都無法散去那片陰霾，也知道他心里想了什么，提議道：

    “先把這結論和袁先生講一下，不要讓人等得太久?！?/br>
    吳辛夷沉默地點點頭，和黎菲又來到門口打開門出去。

    袁毅見到他們又是滿懷希望，絲毫不覺得等待時間很長。吳辛夷正式上崗也能按年頭算了，這醫生說話也得講幾分藝術形式，該含蓄就含蓄，該直接就直接，不過想著目前事態的嚴重性，吳辛夷選擇了后者，快速地給袁毅說了病因和治療方式。

    但這就包括了那些天災的信息，袁毅聽得一愣一愣的，感覺有很多復雜奧秘一齊塞進了腦袋，斷斷續續地問：

    “等等……天災？末日？難道這些都是真的？”

    天氣災難人民們有的都經歷過，可直接說是世界末日心里總會犯點嘀咕，特別是還活著的人們，自然也不希望因為這個被辟謠好久的傳聞而喪生，情愿不去相信。

    黎菲頷首道：“是的，袁先生，您是消防員，那應該也參與過很多救援事件，我想應該有關于天氣災難的。但是您再仔細想想，活了那么久了，又或者是以前，有發生過出現那種會吃人的怪物的事情嗎？而且還會傳染——更不用說這段日子的極晝，我們華國又不是高緯度地區，再說了即使是高緯度地區的國家，恐怕都沒見過這樣的情景呢?！?/br>
    對待普通人，還是消防員袁毅，黎菲盡量說得詳細，也導致前者緘默了下來。他看了眼縮在懷里的女兒，又抬眼問：

    “如果我現在就收拾收拾去醫院，我女兒會有救嗎？”

    眼里雖然比之前灰暗了些，可作為一名父親，只要有一線機會，無論怎樣都不會放棄自己的孩子。

    吳辛夷連忙在旁說道：

    “我剛剛和你說的那幾類藥物應該都有用，醫院的藥房里應該是有的?！?/br>
    袁毅堅定地點頭道：“吳醫生，黎小姐，謝謝你們，那我先走了?！?/br>
    袁毅說完，抓緊時間地抱著女兒離開了十九層，走廊中一片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