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島夜色 第3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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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面窗戶也靠近海灣,只是跟港島的角度不同。遠處的瞭望塔泛出點點亮光,越過這邊海,隱約還能看到港島方向蜿蜒的幾座山,雖然?只有?極淡的影子。 鐘晚也無?法否認,在和梁序之?獨處時,拋去其?他,一切仿佛都日漸融洽的。 可只要摻雜了任何多余的人事物,他們之?間的距離又是天塹一般的遙遠,中間隔著的也是無?法跨越的高山。 但?至少當下,他們之?間是沒任何阻隔的。 鐘晚倏地站起身,往浴室走去,輕扭開把手,推開那?扇門。 看見?男人身上只松松披了條浴巾,正?在鏡前用?電動剃須刀掛胡子。 梁序之?從鏡子里瞥她?一眼,帶著些危險的語氣,但?被剃須刀嗡嗡運轉的聲音沖散了許多。 “我看你膽子是越來越大了?!?/br> 鐘晚朝他笑,還沒來得及開口,聽到嗡嗡聲消失。 他將剃須刀扔到一邊,轉身,很輕易就將她?橫抱起來,走出去,扔在床上。 梁序之?睨著她?,時間好像都靜止了。 他鉗著她?肩膀將她?翻了個身,扯過一條什么東西,覆在她?眼睛的位置,環了一圈。 鐘晚的視野剛被黑暗籠罩,與他之?間的距離就毫無?預兆地趨近負數。 應該是他額前的發絲,滑下冰涼的水珠,滴落在她?的背上。 許久,梁序之?看見?面前的女?孩轉過頭,一只手攀上他的脖子,吻住他。 在她?意識最?模糊,什么都看不見?的時候,短暫分開,貼著他鼻尖,輕聲喚了他的名?字。 那?時,他也有?一剎那?的失神。 第22章 chapter 22 本來今晚氣氛很好, 但沒想到會被她一句隨口的話打?破。 鐘晚猜測梁序之明早沒?有工作,兩?次結束,已經到凌晨。 以往這種程度, 她都是累得直接昏睡過去,可今天就沒?那么空,和他一起從浴室出來后,去廚房拿了兩?瓶礦泉水,又到靠窗的沙發上坐著。 他們都喜歡的位置。 梁序之打?開電腦, 在看集團工作相關的文?件資料。 鐘晚就拿起茶幾上那本《放生》,把結尾最后幾頁情節看完。 截至此時, 一切都?還是融洽的。 她甚至挺享受這種時刻, 事后,他們沒?有各自去睡覺, 雖然也沒?有過多?言語上的交談, 但?同處在一個空間,空氣中彌漫著微微潮濕的沐浴液香味。 今晚, 連沐浴液都?是同款的味道。 直到鐘晚靠在沙發上, 翻閱《放生》結局處復盤和回?溯的情節,眉頭越擰越深。 梁序之恰好抬了下頭, 去拿茶幾上的打?火機和金屬煙盒,余光看見她這幅苦大仇深的表情。 他點燃一支煙,掃了眼她手?中的書?,“看的什么?” 鐘晚正好看完了最后一頁, 合上書?, 平復了下心緒, 解釋道:“就是下部要拍的電視劇,我在看它的原著小說?!?/br> 梁序之聲音有些漫不經心地, “寫得不好嗎?!?/br> 鐘晚想了想,回?答道:“倒也不是。就是我這個角色的行為邏輯我不是很能理解?!?/br> 既然他問了,應該就是有點興趣聽的意思,她繼續說下去,大概敘述了一遍與她角色有關的情節。 最后,那個護士為了報復上學時霸凌過她的女人,和書?中另一個男人串通,在給女人的注射液中加入了安定類的藥物,然后將證據銷毀。 但?她最終還是沒?有逃脫法律的制裁,作為幫助犯,也被判了長達二十年的刑罰。 鐘晚嘆聲道:“我主要還是不能理解,為什么非要報這個仇。人生是自己的,她這種報復的做法,反而是再一次為了曾經傷害過她的人付出代價?!?/br> 梁序之看著她,聲線偏涼,“那如果是你?,你?會怎么做?” 鐘晚不假思索道:“當然是重新開始,過好自己的生活。再去為已經過去的事、不值得的人糾結,才是真的失敗吧?!?/br> 話畢,空氣就陷入了久久的沉寂。 雖然梁序之平時也不一定對她的每句話都?有回?應,但?她這次明顯感覺到,周圍的氣壓似乎都?低了一些。 片刻,梁序之似是笑?了聲,站起身,沒?有給她任何?眼神?,背影消失在通往起居室的拐角。 剩下鐘晚一個人在空蕩蕩的客廳。 也許是受某種情緒影響,好像連沙發角落靠窗的位置突然都?沒?那么舒適了。 鐘晚事后回?想,才覺得剛才對角色的評價有失偏頗。 就像是有句話說的,“未經他人苦,莫勸他人善?!?/br> 她要演的角色所經歷過的痛苦,絕大部分都?是她未曾體驗過的,所以她說得輕松,想當然就去套用自己的處世哲學。 ……只是,不知道莫名其妙又觸到了梁序之的哪根弦。 橫隔在他們之間那座巍峨的山,也忽然就這樣浮現出來。 . 梁序之回?屋,看到手?機上梁承安發來的信息。 像是給他下最后通牒的語氣,讓他把兩?個同父異母的弟弟接回?來。 東南亞那兩?處分公司早已入不敷出,上個月集團的董事一致決定,沒?必要再追加任何?投資去填這個無?底洞,直接走當地的破產清算程序。 但?兩?處分公司都?拖欠著員工工資,最近一個月的時間,梁昱豐和梁澤毅被他們圍追堵截要債。 當然,這還不是最嚴重的。 那兩?家公司都?是做貿易,還拖欠著上游供應商的貨款,既然走了破產清算,集團總部也不會立刻替他們借款。 供應商都?是當地人,民風彪悍,加上梁昱豐和梁澤毅本身就是外國人,擔心他們跑路一走了之,每天都?在催債,揚言再不還錢就打?斷他們的腿。 當然,梁昱豐也確實已經被那些人打?過一頓,最近在他們國內四?處逃竄躲債。 兩?個紈绔公子哥從小就養尊處優,連逃債時的花銷用度也不肯減少,雇了很多?保鏢,住在鄉下的小別墅里,花得全是梁承安偷偷給他們的錢。 但?這么一直藏下去也不是辦法,梁承安也不能供他們在國外飄一輩子。 信息里,梁承安自認為已經作出讓步,說如果梁序之擔心他們回?來在集團鬧事,可以送他們去澳城,或者內地,或者英國,任何?地方都?行,往后所有花費他來負擔。 梁序之將手?機扔到一邊,視線劃過書?桌邊緣那根手?杖。 當年,他被綁匪截走時,梁承安擔心的都?是怎么能少出一點贖金,以及,別讓他兩?個弟弟受傷。 梁昱豐和梁澤毅才是老爺子看中的人,他只是個上不了臺面的私生子,留一條命在就行。 梁序之無?聲笑?了,一會兒后,聽到屋外很輕的腳步聲。 他偏過頭,頓了一秒。 鐘晚只是從他門前經過,而后,愈來愈遠,開了另一扇房間的門。 …… . 隔天一早,鐘晚醒來時,房間里依然只有她自己。 梁序之不知什么時候就出門了,也沒?有給她留消息,或是讓林叔通知她什么行程。 鐘晚也很奇怪地,心里有些空落落。 如果放在以前,梁序之不找她,她正好貪個清閑,自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可今早起來,她還又琢磨了一會兒昨晚他們之間那不投機的幾句交流。 鐘晚在房間里吃過早餐,決定不能再這樣下去,于是換衣服出門,戴上口罩,打?算去附近的商場逛逛,或是到書?店買幾本表演類的書?籍。 如果梁序之晚上也沒?聯系她,她還能在網上訂張話劇或者脫口秀的票,自己去看看演出。 果然,快一整天過去,她還是沒?收到任何?消息,于是按照計劃去一家位于商場內的小劇院看了場話劇。 只是,從檢票前,鐘晚就隱約感覺有什么人在跟著她。 但?每次回?頭去找,又發現身后什么都?沒?有,都?是些陌生的人,各自做著自己的事。 話劇演出的水準不高,劇院也很小。 售票的人笑?著說:“這里原本是在兒童活動區域里設置的,為了給小孩子們演一些兒童劇看。但?現在的小孩都?不喜歡看演出了,喜歡在家里玩手?機或平板上的電子游戲?!?/br> 久而久之,兒童劇的票也賣不出去,就被一家新成立的小劇團承包了。 音樂和燈光效果都?一般,演員的臺詞功底也不好,甚至主角有過兩?三次的忘詞,又被他們圓回?去了。 整體水平還不如她以前參加大學生戲劇節時看到的那些展演。 一場話劇看得鐘晚幾乎要睡著。 散場的鐘聲響起時,她居然產生一種如釋重負之感,但?還是秉持專業態度,等所有演員謝幕后才立場。 自電梯下樓,到商場門口,鐘晚拿起手?機,看到現在已經是十點半。 剛才劇院里沒?信號,現在才收到林叔的兩?條短信,和五個未接來電。 第一條是問她在哪,第二條是讓她回?電話。 鐘晚剛準備回?撥,對面的電話就打?進?來了。 “鐘小姐,您在哪?” 她報了個地址,問:“怎么了?” 林叔道:“您晚上也沒?在酒店,梁先生讓我問問。那您稍等一下,我們也就在附近,現在過去接您?!?/br> . 夜晚的風還是有些涼,掛斷電話,鐘晚將披肩裹緊了下,站在路邊,望著往來穿梭的車輛。 商場已經下班,車子都?在路上疾馳,馬路兩?邊的樓宇上亮著各色廣告牌和logo,映出一座冰冷的城市。 深城的發展日新月異,商業繁華之后,人口數量較以往增多?,可城市的溫度和生活氣息反而下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