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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息紅淚笑。那笑容像是對戀愛中臉皮薄的女子那洞悉又寬容的笑,她笑著說:“我自詡見過世間千種男女之情,卻是誤判了你與蘇公子這一種?!?/br> 季卷嘆一口氣。她原本累得厲害,但見息紅淚不知從哪里得到了信息,又開始誤解她與蘇夢枕的關系,不由大發戲癮,以手掩面道:“唉,哪怕我知他懂他,又有何用?他終究心屬純然不染塵的雷純小姐,而不是我這般心思深沉的女人?!?/br> 息紅淚臉上表情立即退光,嫌棄凝視著她,面無表情道:“你裝得不像?!?/br> “我哪有裝?不過真情流露罷了。息jiejie,你怎么又說我與蘇公子有情,又不信我的肺腑之言?” 息紅淚神色詭異地看她,半晌道:“罷了。我看不出你對他究竟是虛情還是真心,不過蘇公子看你的眼神,倒絕不清白就是了?!?/br> 還待再演的季卷劇烈咳嗽起來,差點要被唾沫嗆死。寧中則就在她旁邊,見狀替她拍起后背,同時對息紅淚指責般地道:“年輕人的感情由他們自己去捋,你我何必強推?” 她這意思,竟不是覺得息紅淚眼睛花了,而是覺得不應該直白點明一樣。 季卷無話可說,片刻啞然道:“呃,問題在于,蘇夢枕不是水性楊花的人吧?!?/br> 蘇夢枕突然咳嗽。 直到夜里才有空從宮中出來替他把脈的樹大夫擔憂地看他,見他只咳了兩下便已收聲,同時皺著眉,解釋道:“無妨。一時喉癢?!?/br> 次日一早,因昨日京中大亂而歇業的畫舫居然有客登門。唐晚詞掀簾看了眼,驚咦:“怎么是他?” 息紅淚也偏頭瞧一眼,這一眼便讓她立即開門迎客,語氣遲疑道:“無情捕頭大駕光臨,不知有何要務?” 推著輪椅緩緩移入屋內的,正是京中“四大名捕”之首的無情。他用冷玉似的眼神從舫中掃過,重新看向息紅淚時,冰涼的神色些微緩和:“世叔入宮,托我來向息大娘報喜。因有世叔斡旋,官家今日已赦免納蘭初見諷議犯上之罪,一并抹去諸位劫獄之過?!?/br> 息紅淚目露驚喜:“太好了。多謝諸葛神侯。之前也多虧神侯奔走,才使傅宗書不至于私下處理了納蘭初見,毀諾城一并銘記于心?!?/br> 無情聞言一笑,臉上陰霾盡去:“官家愿意大赦,也是因感念你們護駕有功,將功罪相抵了?!?/br> 他說到“護駕有功”四字時,面色有一瞬的微妙,些許溫暖的笑意又似烏云密布般從臉上隱去了。他再次看向息紅淚身后眾人,忽對著個陌生的面孔拱手:“季少幫主,可否一談?!?/br> 頂著張易容的季卷心下微跳,仍垂死掙扎:“季少幫主是誰?莫非你說的是現在毀諾城的——” “我知道毀諾城中,有位‘季卷’每日堅持出入城,令天下皆知她仍逗留于此,但是,”他說到這里淡淡微笑:“我昨夜接連去了‘天牢’、‘破板門’、‘金水河岸’,看到了你的劍法?!?/br> 季卷嘆:“我就說不到關鍵時刻,不能拔劍,免得像頂了張名片一樣,到處宣告‘我就是始作俑者’。早知道之前在你面前,就堅決不動手了?!?/br> 無情的表情有一瞬無奈,偏頭道:“不必向我強調你曾出劍維護過我。但交情與公義,是兩件不相干的事?!?/br> 被戳穿了小心思,季卷也毫不臉紅,從角落走上來,盯著無情看了半晌,忽而感嘆:“我知道你要來找我做什么,但我寧可你能裝傻不來?!?/br> “是非對錯,絕不可能裝傻過去?!睙o情低聲道,又抬高了音量,注視著季卷問:“我問你,傅宗書是否真的存心謀逆?” 季卷張一張嘴,微笑:“傅宗書罔上虐下,私通契丹,暗鑄甲胄,都是已被查出的板上釘釘的事情。你說他是否存心謀逆?” “對,我知道?!睙o情冷冷道,竟像在審訊犯人:“但這不代表他昨日會在金水河謀劃刺殺?!?/br> 季卷嘆氣。 她嘆完氣,旋即開始耍無賴:“我知道你要向我求證什么,但我是絕對不會親口承認的?!?/br> 無情冷冷盯著她,似乎隨時會有暗器從他袖中飛射,但他終究沒有動手,而是說:“世叔昨天發了很大的火?!?/br> 季卷眨眨眼。 無情又道:“你有計劃,有陰謀,我可以放任不管,因為我們是朋友?!悴粦撃霉偌业陌参W鲑€注!” 季卷又眨了眨眼。 她忽然湊近一點,笑:“這是諸葛神侯的意思,還是你的意思?” 無情閉眼道:“世叔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官家縱有千種不是,但你可曾想過,昨日若稍有差池,朝堂劇震,萬民齊喑,對大宋豈會是好事?” 季卷古怪地看他,忽而問:“你不覺得換一位官家,廢花石綱,貶蔡京,重新清一遍朝堂,反倒對大宋還是件好事?” 無情臉色數變,驀地厲喝:“慎言!你還要命不要?” 季卷反而笑了。因為只有被說中心事的人,才會這么色厲內荏地講話。 于是她不僅是笑,簡直高興得要唱起歌跳起舞來。在她已默默做好與這些朋友刀劍相向的準備后,意識到她的朋友并不與她想象一般迂腐,而或許她可以尋到一種辦法使他們不必徹底為敵,這已是足夠令她感到快樂的事情。 她笑著保證:“放心吧,我沒有要換官家的意圖。反而,我要更加用力地維護官家,保護官家不受任何影響,好讓他能信重我,能放權給我,能夠使我放開手去做那件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