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長老蔣冉追求劍開“天門”，想要打破遮蓋煉獄的天禁，讓煉獄的眾生獲得大自由，大解脫。

    從此不但真神，連境界低微的修行者，亦或者凡夫俗子，也能通過天門踏出囚籠。

    蔣冉的劍道，立意恢弘大氣，但卻明顯不切實際。

    他似乎沒有參透，正是有囚困煉獄蒼生的天禁存在，才讓煉獄生靈有如此盛世，讓此間強者不被眾神迫害地成長下去。

    直至，當真具備了翱翔星河的力量，強者方可破開天禁走出。

    “獄”字天地的規則大道，看似在限制煉獄蒼生，又何嘗不是一種煞費苦心的守護？

    真讓蔣冉得道，以“天門”洞穿天禁凝成一扇門，此門是否會引來諸神的注目？

    諸神真身抵達，煉獄人族還能有活路？

    蔣冉追求的道，和他師父厲兆天的道，根本就是截然相反的兩個方向。

    上一代的劍神，之所以會將樓主之位傳給師父，而不是自己的徒弟蔣冉，顯然知道師父求的道，才是真正有益煉獄天地。

    僅在封神階段，就能稍稍影響天禁的師父，若當真以此順利封神。

    天禁，會不會也能化為師父手中之劍？

    他的劍道依托天禁，他的追求也最是契合煉獄天道，豈不是能在封神的霎那，就得到天禁的寬宏許可？

    師父跨出一步，是否就能踏出天禁抵達外部星河？

    人在天外，腳踏煉獄天禁，仗劍直面外域諸神。

    這或許就是師父真正尋求的，那波瀾壯闊的未來。

    “嗷嚎！”

    一聲滿含悲憤痛苦的嘶吼，從那千丈巨猿的軀體傳來。

    還在琢磨“渾沌天幕”奇奧，打算深入了解這種形態的龐堅，心神念頭一動。

    “聚！”

    遮蔽了第二界部分虛空的“渾沌天幕”，驀然開始急劇收縮，如星河孤島般的五臟，率先回歸到了特定位置。

    之后，神骨相繼垂落，如山岳豎在臟腑中間。

    星辰，日月，雷電、寒冰被那片黑暗包裹著“塞入”胸腔時，屬于不朽元神的皮rou，自然而然地凝結。

    轉瞬間，“渾沌天幕”便消失，而巍峨萬丈的不朽元神再現。

    又在一霎后，他將不朽元神化為常人大小，直達復活過來的袁歧面前。

    “龐堅，我沒有能說服首領。祂一心想恢復妖族的榮光，且早已和第五界的異族結盟?！?/br>
    眼眶污血凝固的袁歧，只能通過氣息，通過妖魂來感知龐堅。

    他那對能激發血脈神通的冰藍色異瞳，被九頭鳥挖出以后，放在了第四界的北岐碎地，九頭鳥打算以他的異瞳來煉制妖器。

    此刻，他以沒有眼珠子的空洞眼眶望著龐堅。

    他滿是茂密毛發的猿臉上，在嘶吼聲過后已不見悲憤苦痛，顯得異常平靜。

    從源魔那里，他知道自己是死而復生，也知道“雷霆洞天”中龐堅的meimei，早就被厲兆天給成功救出。

    龐琳無恙，他也放下心來。

    當初天鳳遺骨墜落北岐，第四界各方勢力深入探究時，他在走投無路的情況下，先被龐堅給搭救。

    隨后，又被隱沒詭霧深處的古老妖族接納，成了那支古老妖族的一員。

    他覺得自己是虧欠九頭鳥首領的，如今死了一次連眼睛都被挖掉了，他都沒有將九頭鳥視為仇敵來對待。

    他是妖族。

    九頭鳥和龍囂想要的，是讓妖族從人族和異族的手中，拿回他們妖族應得的一切。

    從族群大義來看，龍囂和九頭鳥的決定，出發點是為了妖族盛世，他沒辦法進行苛責。

    他無法分辨對與錯，不知道在兩位妖族首領做出選擇后，最終會將妖族帶往何處。

    如今，族群大戰不可避免地掀起了，他不知該何去何從。

    “龐堅，我能否去絕天禁地所在的那片虛空？”

    ……

    第594章 族群站位

    袁歧想到的是逃避。

    當龍囂和九頭鳥兩位妖族首領，決定和人族分道揚鑣，選擇與異族結盟時，就意味著妖族和人族將會不可避免地爆發戰爭。

    龐堅，龐堅之父皆有恩于他，而九頭鳥妖神也有恩于他。

    他又是一名古妖族的族人。

    他還知道，是前面的界神庇護著那支古妖族族群，九頭鳥首領和那些隱沒詭霧的妖族們，才能存活至今。

    可越是清楚內情，他越是無法抉擇。

    從眼前的局勢來看，磐石碎地也有可能在未來的某一刻，被異族和妖族聯合攻擊。

    他要是進入磐石碎地，待到大戰爆發了，他是和碎地的人族去抵御來犯的妖族？還是和妖族轟殺內中的人族？

    想來想去，他決定索性遠離煉獄戰場，縮入詭霧不出。

    “絕天禁地所在虛空，也將有異族持續涌入，但你過去倒是沒問題?！饼媹园欀碱^，道：“可你失去了一對眼瞳……”

    “沒關系，沒了那對眼睛，我也能分辨方向?！痹琮b著牙，苦澀地笑了笑，說道：“沒了眼睛，看不見發生在圣靈大陸的慘案，對我反而是好事?！?/br>
    離圣靈大陸如今之近，加上聽到了妖王的議論，還有九頭鳥的怨毒言語，他自然也明白此刻的圣靈大陸，正發生著何等慘絕人寰的災難。

    如他般的妖族，經歷著蘇綰柔掀起的“毒劫”，怕是在一片片地死去。

    妖族，尤其是血脈強大的妖族，繁衍向來困難。

    這次“毒劫”爆發到結束，不知道會耗費多久，他也不清楚將有多少妖族同類，死于這場災禍中。

    但，要不是龍囂和第五界的異族私通，要不是龍囂挑釁在先，又豈會有毒劫？

    孰對孰錯，袁歧實在沒辦法分辨。

    “好，你先去那邊的禁地，到時會有蜂蟲指引你?！饼媹越o出態度。

    “保重！”袁歧飛身而去。

    在袁歧消失后，龐堅方才對顯現于外的源魔說道：“等我師父成功晉升真神，待到大局穩定，我將去一趟第四界的北岐碎地，幫他討回那一對眼睛?！?/br>
    “九頭鳥妖神，倒是不足為懼。你要小心的……是那些異族的圍堵?！庇辛苏鎸嵭误w的源魔，開懷大笑道：“等圣靈大陸的毒劫結束，我應該能再強橫一截，到時我陪你就是！”

    此言一出，龐堅不由好奇看向祂。

    馬上就注意到，祂這具有了實體的魔軀，竟然處于持續精煉的過程中。

    血能，魂力，來自九級的炎龍和風龍。

    除此之外，有裨益祂境界提升，魔能暴漲的力量，似乎是從圣靈大陸的方向泛濫而出，被祂以六大“魔域洞天”進行吸納。

    龐堅瞬間醒悟，道：“圣靈大陸的毒劫，造成的妖族惶恐、絕望，死前的怨恨、咒念，化為了令你持續壯大的力量？”

    源魔笑著承認：“有句話你一定聽過，魔由心生?！?/br>
    “如我，如赫摩天一般的魔，和寒晶女神、月之女神汲取信仰之力不同。我們真正渴求的，就是人心中的惡和種種負面之力。智慧生靈心中的惡念，才能促進魔的成長蛻變，我們以眾生心中之惡為食?！?/br>
    “暗獄蒼生，對異靈吞星者的怨恨惡念，令我有了一輪蛻變?！?/br>
    “妖族，在毒劫爆發時的種種惡念，也會讓我再一次受益?！?/br>
    “安定和平的世界，人人向善的環境，滋生不出厲害的魔，締造不出強大的魔神。只有一方世界陷入大動蕩，在眾生感到絕望時，內心之惡才會瘋狂涌現時，強大的魔才能形成?！?/br>
    “如今的煉獄，非常有助于我的強大，有助于我恢復巔峰戰力?！?/br>
    源魔意氣風發。

    這一刻的祂，像是成了當年叱咤外域星河的樣子，彼時祂也意氣風發，實力積累到巔峰，打算沖擊大魔神之位。

    “嚎！”

    一聲熊吼響徹天際。

    只見一塊塊碎地，從圣靈大陸漂浮而出，向第三界沉落。

    那些碎地上裝滿了妖族成員。

    八級、七級的龍，沒有化形能力的小妖，還有被妖王、大妖統治的靈獸，密集蹲在碎地之上，發出悲愴的哭嚎聲。

    世世代代生活在圣靈大陸，從沒有離開過的妖族，念念不舍地望著故土。

    他們也都明白，眼前故土正在爆發毒劫，不趁早離開的話，就會在毒劫擴散時悄無聲息地死去。

    可他們當中的許多妖，一輩子都沒離開過，這次背井離鄉，他們不知道將會面臨什么。

    “妖靈大陸！”

    “我們先去妖靈大陸，躲避這場毒劫！”

    有妖王在大呼小叫。

    身為新晉妖神，以大地神路突破的巖熊，以祂的力量撬動了附近的碎地，將能夠帶上的妖族族人帶上。

    當這些碎地脫離圣靈大陸，當妖王帶著那些妖族小輩，紛紛向下界沉落時。

    老巖熊搖身一變，化為皮膚暗黃的中年人形象，眼中的木訥憨厚消失一空。

    “呼！呼呼！”

    有新的碎地，再次飛向圣靈大陸內部，去接納里頭的妖族兒郎。

    也有碎地受到祂力量的牽引，從周遭虛空飄蕩而來，散落在祂身后。

    “凈土，蘇綰柔?！?/br>
    老巖熊深沉的眼眸之中，漸顯暴戾癲狂。

    祂望著那片瘴氣泛濫的煙云海，低低嘶吼：“如果只有蘇綰柔的死，才能讓毒劫中止，那她就該死去?！?/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