渾沌，便是一條完整的封神之路。

    天地之數，極數為九，煉氣、通脈、洗髓、先天、洞玄、凝神、魂游，寂滅、不朽。

    不朽便為九，不朽本已是人間神靈。

    在第八境寂滅，神魂若是純凈無垢，若能完美無瑕，便足夠資格接引神位，直接于不朽境順勢封神。

    所謂純凈無垢，所謂完美無瑕，乃在凝煉神魂時盈滿神性。

    當神位由天垂落，灌入龐堅神魂的那一刻，和大道相關的基礎知識霍然顯現。

    龐堅突然醒悟出，在他晉升凝神境時，他是以三千條蘊含神性的神識鑄就的神魂。

    從人族開辟出修行體系起，理論上在不朽境便是人間神靈，后面所謂的真神境，只是神之圓滿形態。

    以往，之所以沒人能夠在寂滅境就去接引一席神位，只因沒有人神魂能盡善盡美。

    正因有缺陷，有污垢，有瑕疵，才需要在不朽境繼續淬煉雕琢。

    而他的神魂，早就是沒有瑕疵的完美狀態，就是夠資格在寂滅境接引神位，在這個階段提前完成封神之舉！

    他天生的渾沌海，就是一條完整神路！

    那塊丹田碎地有金木火土，有雷電、寒冰，有日月星辰，乃是天地形成的有序狀態。

    缺少的水之元素，由那片魔元力凝做的魔海進行填補，完善了最關鍵的五行因素。

    他的渾沌海并未達到真正的大圓滿，但雛形根基已現，足以令他以“渾沌”來鑄造神路。

    “我竟然，竟然真的夠資格，真的有望晉升為不朽之神！”

    龐堅魂體一震，急忙捕捉腦海中的大道知識，要完成在煉獄未曾有過的曠世壯舉。

    ——以寂滅境來封神！

    ……

    “呼！”

    身形高大，一襲青色法袍的鬼母，從碎地南方荒漠現身。

    一個巨型的潭池，憑空在她身后呈現出來，幾乎填滿了南方虛空。

    這潭池深幽不可測，仿佛匯聚眾生亡魂，此刻潭口突然照向死靈鎮、鬼靈鎮和陰靈鎮。

    三個有亡魂和鬼修出沒的城鎮，不受控制地落入潭池之中。

    潭池轟然一變，化為一個大到不可思議的磨盤，并緩緩轉動起來。

    隨著磨盤的轉動，那三個實體城鎮，包括里頭的亡魂和鬼修，被霎那間碾為煙塵，變為潭池的一部分。

    姜岑的封神之路，先仿造輪回池精煉出一個“幽冥潭”，再變幻為身下的磨盤。

    可仿造畢竟是仿造。

    他雖摸索出了一條幽冥神路，也通過紫墨驗證過神路通暢，但在真正實施時，他才知他要鑄就的神路困難重重。

    他對幽冥之道的認知，他所參悟的暗鬼道訣，不足以支持他將這條神路給成功締造。

    姜岑的成神之路，最終功虧一簣，并非龐堅的打攪破壞。

    他和數萬年以來，那些自以為琢磨透徹一條神路，卻在途中失敗的先賢一樣。

    他是敗給了他自己。

    如姜岑，如蔣冉，在成神之路上敗北者為多數。

    而成功封神者，才是十不存一。

    “寂滅境，接引一席神位，這……”

    鬼母眉梢微動。

    在她背后，變為“輪回磨盤”的潭池陡然消失，她身影悄然隱沒，再現時已在碎地高空。

    空中的“蔣冉”，在她浮現的那一霎，眼眸中的漆黑便驀地消失。

    持劍的蔣冉，因沒有了支撐力，直接朝著碎地墜落。

    鬼母伸手一指，蔣冉尸身虛空定住，而心存巨大疑惑的她，則低頭看向鴻都城位置。

    師弟穆文韜和天都散人的戰斗，她視而不見。

    她只是望著象征神位的云彩錦簇垂落，望著它落向龐堅的腦海，再灌入龐堅的神魂。

    而龐堅，竟然沒有碎魂而亡。

    蘊含復雜知識的那道絢爛霞光，就插在龐堅的天靈蓋，如當初插在姜岑頭頂那樣。

    兩者不同的是，姜岑為不朽境巔峰，而龐堅只是寂滅境。

    鬼母眼眸深幽，她想著和神位、真神、境界相關的所有知識，在心中一遍遍地梳理著。

    ……

    碎地東方。

    枯亡死寂的林間，由異神降臨的木頭人早已炸裂，黑木教教主慕衛風也倒在血泊中。

    所有黑木教的教徒已經全滅。

    異神，教主，教徒全部身死，從他們散逸的濃郁死意，還在往那口枯井流入。

    而另一團象征神位的云彩錦簇，也垂落到了枯井中。

    在這時的林間，站著一名和蔣冉有幾分相似的老人。

    他望著被鬼母定在半空的蔣冉尸身，幽幽嘆了一口氣，道：“勝利，總是伴隨著犧牲。以往你也犧牲過別人，如今發生在你身上，你應該也怨不得我?！?/br>
    他是蔣凡，乃皓天神國的真神，曾經一度是蔣冉背后的堅實支柱。

    ……

    第530章 一場大勝

    “蔣冉不死，這些魑魅魍魎沒那么容易現身?！?/br>
    元擎神國的柳福在百里外插話。

    一艘破爛的船艦成了一地鐵銹，異神漾蘿那具人面蛛身的軀體，也變為了齏粉石屑。

    相貌尋常的柳福，只是踏出一步，便到了蔣凡身旁。

    看了一眼枯井中，那位猶在接引神位的女子，柳福冷笑道：“還有另一人為她護道?！?/br>
    身形粗壯，長發披肩的蔣凡，面無表情道：“煩請將其找出?！?/br>
    柳福釋放玄天神鏡。

    巨大鏡鑒懸于高空，鏡面泛起晶瑩波光，將這方區域的犄角旮旯全部映照在內。

    一株十幾丈高，樹皮形如龍鱗的枯亡老樹，悄然在鏡面浮現。

    同樣散逸著死寂氣息，被黑木教教主汲取了草木精能的樹木，樹干中藏著一名男子。

    此人皮rou和龍鱗般的樹皮融為一體，身形修長精煉，猶如一柄鋒利尖刀。

    當他注意到身形暴露時，那株十幾丈高的老樹，便在剎那間炸裂開來。

    “嗖！”

    他凝為一道黑光直奔碎地外的虛空而去。

    蔣凡冷笑：“黑角族，赤鋒！”

    有巨大的帝王冕冠，突然在虛空呈現，遙遙罩向逃離的赤鋒。

    “轟！”

    在帝王冕冠后方，現出一個個消逝在歷史長河中的神國，耀世神國，天輝神國，齊天神國，平天神國。

    那些曾經矗立在東土大地，文明悠久的神國，釋放出驚天動地的威能。

    在恢弘而雄闊的神國中，有玉璽，圣印，國書，社稷地圖，攜帶著黃貴之氣紛紛展開。

    身為神國開辟者，曾以一己之力破滅眾多國度，將皓天神國推到東土第一神國的蔣凡，裹挾眾多神國的氣運，以帝王之道晉升真神。

    那個帝王冕冠，便是他用來規章天地，讓神國眾生臣服的至寶。

    試圖逸入鏡面隧道，打算逃回第五界的黑角族赤鋒，當即就被帝王冕冠鎮住。

    玄天神鏡中，赤鋒身影在停滯時忽然變得清晰，于是又被柳福的神器限制。

    更高處，鬼母也移步而來。

    蔣凡，柳福，鬼母，三大真神合力，這位黑角族的十級戰士，注定要沉落在鴻都碎地，絕無一絲生還可能。

    ……

    碎地西方。

    一條清澈見底的溪河旁，忽然閃現出黎王。

    黎王蹲在河邊，笑看著河底中的那些碎小石子，道：“赫摩天，你能躲到什么時候？南方荒漠下方，我們在停放輪回池的地宮內，另外打造了一座空間傳送陣?！?/br>
    “而這座陣列，能直接影響那六個鏡面隧道?！?/br>
    “祂在虛空外布置的鏡面隧道，早已失去了來回穿梭的能力，這點你應該很清楚?！?/br>
    “為了伏擊你們，連鴻都碎地我們都是打算舍棄的，豈會讓你們從容離去？”

    黎王說話時，天寶宗的李元禮，古法宗的董尚卿，也學著他有模有樣地，蹲在了溪河的旁邊。

    他們是在鬼母之后，通過設立在地宮的傳送陣，剛剛抵達的鴻都。

    這三位真神的目光，都落在溪河底部，一塊不起眼的黑色鵝卵石。

    許久后。

    “人族的狡詐卑鄙，不遜色我們外域天魔?！?/br>
    赫摩天幽幽道：“沒想到我辛苦籌劃那么久，奪舍項圣瑋的神魂，好不容易才煉化的這具魔身，馬上就要折翼在鴻都碎地?！?/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