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到一男一女湊在一起談話，不時看向五十六號洞府，驚道：“啊，你們！”

    女的，就是在交易場時，一直和龐堅結伴的那位。

    “真的是劍樓戚青松……”

    剛從交易場回來的韓婷，看見一道藍衣青年進入龐堅的洞府，眼見高源神色驚異地站在石道，一打聽才知來人身份。

    她正感到震撼時，眼見姜梨出來了，便含笑友好地點頭。

    姜梨勉強一笑，和他倆站在了一起，奇道：“你們……”

    “龐小哥的朋友?！?/br>
    高源趕忙表態。

    韓婷只是“嗯”了一聲。

    她不知道該如何定義，她和龐堅之間的關系，她自己覺得還達不到“朋友”這個層面，卻又沒開口否認。

    一聽兩人是龐堅朋友，姜梨便認真道：“能成為他的朋友，真的……很幸運很幸運！”

    洞府內。

    不等龐堅開口說話，戚青松眉頭一皺，道：“把你參會的令牌給我?！?/br>
    “為何？”

    龐堅奇道。

    “那東西如果在，你我講話不方便?！?/br>
    戚青松點了點桌子，示意龐堅將令牌擺放上去。

    龐堅依言過來，將令牌丟在他手指之地。

    一塊剔透明凈的紫水晶，從戚青松的掌心陡然閃現，紫水晶內部有一束束紫電交織，化為一個神秘的圖案。

    就是這塊紫水晶，被他放在龐堅的令牌之上，如屏蔽隔絕了什么。

    “有此令在此，但凡提起曹老怪和華夫人兩人的名字，還有一些關鍵敏感的詞語，華夫人就能隱約感知?！?/br>
    以紫水晶蓋住令牌以后，戚青松的神情立即放松許多。

    他懶洋洋地將后背緊貼著木椅，翹起了二郎腿，道：“曹老怪和我炫耀過，說他倆將元莽第一峰打造成了一個大型陣列，入駐者的氣血生機只要突然大幅銳減，或者魂魄湮滅于此，華夫人都能立即察覺！”

    “第一峰，從鑿穿巖壁打造洞府開始，華夫人就在布局了?！?/br>
    “只要有人在第一峰出了事，華夫人就能馬上知道，會立即派人過去查探，甚至親自出手?！?/br>
    戚青松說出其中玄妙。

    龐堅臉色一變：“令牌在暗中窺探所有人？”

    他想起自己在洞府內，這些日子的所作所為，以銅牌輸送金曜石、日精石去第五界，又從第五界拿到冰晶獸的獸角，突然感到不寒而栗。

    “窺探不了，只能偶爾聽一聽罷了?！?/br>
    戚青松笑著搖了搖頭，解釋道：“華夫人也沒那么多精力，去偷聽元莽第一峰所有入駐者的對話，只是在有人提起曹老怪和她的名字時，她才能注意到，興許會分神仔細聽一聽?！?/br>
    “在一個時間點，有很多人同時說起她和曹老怪的名字時，她都兼顧不了?！?/br>
    “放心，沒你想的那么玄乎?！?/br>
    戚青松老神在在地說。

    “哦?！?/br>
    龐堅這才在蒲團坐下，背靠著堅硬的巖壁，皺眉問：“你怎知我在這里？”

    “七級冰晶獸的獸角，價值四十萬靈石，這是今日交易場最大的一筆交易?！?/br>
    戚青松淡然一笑，說道：“你弄出這么大動靜，想不引人矚目都不行。交易場內，姜梨還喊出了你的名字，我打聽一下就知道是你?！?/br>
    “而且，我也猜到你應該在元莽碎地?！?/br>
    戚青松最后一句話說出時，眉頭皺了皺。

    “你知道我在元莽碎地？”

    龐堅驚喝道。

    “呼！”

    兩個青花瓷酒壇，被戚青松突然從儲物手環取出，先隨手拋給龐堅一個，他自己撕開另一個的封紙，喝了兩口酒，才道：“邊喝邊聊?！?/br>
    “哦?！?/br>
    龐堅有模有樣地，也撕開油漬漬的封紙，頓時嗅到撲鼻的酒香味。

    喝了兩口，感受著醇厚酒體的入腹，他身體一點點地變暖。

    比起當初周卿塵的酒，戚青松酒壇內的酒不夠辛辣，入口極為的柔和順滑。

    “你小子，當初我和你無冤無仇，你才區區通脈境的修為，竟敢為了周卿塵那傻大個，對我提槍刺擊?！逼萸嗨筛锌亻L嘆，以奇異眼神看向龐堅，怒道：“而且還是兩次！”

    見他一上來就翻舊賬，龐堅悶不吭聲，只是低頭飲酒。

    “失敗后，在董小子的追殺下，你又將周卿塵送入鏡面隧道，自己則留了下來?！?/br>
    戚青松邊說邊喝酒，眼中漸漸有了幾絲惺忪之意。

    龐堅瞥了一眼，覺得……他的酒量似乎不太好的樣子。

    這個家伙飲酒，好像就是為了在醉眼惺忪的狀態，說些自己平常不愿意說的話。

    “龐堅，我得知你來到元莽，入駐在第一峰后，曾面臨一個選擇……”

    戚青松又痛飲幾口酒，臉已經紅通通的，皺著眉頭說道：“八卦城時，我被你逼的自斷一臂，曾說過會是你的……朋友。你知道的，那當然不是發乎真心?！?/br>
    龐堅輕輕點頭。

    “所以！”

    戚青松冷哼一聲，道：“所以，以我如今洞玄境的修為，以我在劍樓的身份地位，加上曹老怪刻意巴結我，我是能夠為當日報仇的！”

    “在踏入這間洞府的那一刻，我可以是你的敵人，先將你冷嘲熱諷一番，再拜托曹老怪隨意尋個借口，將你趕出第一峰?！?/br>
    “只要你離了第一峰，我就可以立即對你動手，洗刷你在八卦城對我的羞辱?！?/br>
    “記得，還是兩次！不，三次！”

    戚青松先伸出兩根指頭。

    想想覺得不夠，他又加了一根指頭，憤憤道：“讓我自斷手臂是一次！你兩次以通脈境修為，敢襲擊我戚青松，也是對我的羞辱！”

    龐堅沉默著喝酒，聽著他吐露心扉。

    “天寶李家的小子，身份地位自然不凡，對你的印象也極好。但是，在我連破兩境，重新成為劍樓內門弟子以后，他李家的身份也壓不住我！”

    戚青松傲然一笑，狂態畢露：“老子，當年本就是劍樓天賦最強者之一，只是因為尋求天人合一的突破妙境，遇到了點挫折罷了?！?/br>
    “在我以渴求的天人合一狀態，晉升為先天以后，我便勒破了心魔！”

    “我拿回了本就屬于我的一切！”

    戚青松越說越來勁，越喝也越來勁，他“咕噥咕噥”地猛灌酒。

    沒有運轉靈力剔除酒液影響的他，酒量本來也不好，漸漸地就醉了。

    他自我吹噓了一番，繞了大一圈后，終于重新切入主題。

    “一個是報我在八卦城受辱之仇，一個是放下仇怨，兌現我在被你逼迫之下做出的承諾……成為你的朋友?！?/br>
    “我琢磨了許久，最終我選了后者，想和你龐堅成為朋友?！?/br>
    “我知道你身懷奇異，知道你有自己的秘密，但我戚青松并不怕你，我甚至相信我可以在元莽第一峰除掉你！”

    “我會選擇后者，選擇和你成為朋友，只因你對待周卿塵那傻大個的方式！”

    “我也渴望有那么一個朋友，為了我敢冒死越境挑戰，去面對不可能戰勝的敵人。我也希望有那么一個朋友，寧愿自己留下來死，也要送我活著離開?！?/br>
    “可以將整個后背呈現給他，不必擔心背叛，永遠不擔心他會從背后捅刀子的朋友，我戚青松這輩子也沒遇到一個??！”

    ……

    第168章 洛紅煙的下落

    珠光明亮的洞府中，戚青松醉眼惺忪。

    他懶散地坐在木椅上，晃蕩著二郎腿，邊飲酒邊吐露心聲。

    旁邊蒲團上，龐堅背靠堅硬巖壁，沒開口說話，就只是默默飲酒。

    喝的醉醺醺的戚青松，似乎要將這些年的煩悶心思，一股腦地傾訴出來。

    他開始說他以前有多么風光，身為內門弟子時，劍樓有多么看重他。

    又說他從內門弟子，淪為外門弟子后，以前內門師兄弟的一些惡心行徑。

    向來話語不多的龐堅，很好地扮演了一個傾聽者的角色。

    他很有耐心地聽著戚青松述說自己的過往。

    也從而得知，戚青松在進入八卦城試煉前，有過一段長時間的郁郁寡歡期。

    那些年的他，連一個能夠傾訴的對象都沒，可謂嘗盡了人情冷暖。

    不知該如何安慰他的龐堅，就只是默默喝酒，聽他自言自語。

    漸漸地，戚青松竟然在洞府開始輕聲打鼾，毫無防備地睡了過去。

    “一位天縱奇才，曾跌落到了谷底，如今又大放異彩?！?/br>
    龐堅望著他輕聲評價。

    許久后。

    “咚咚咚！”

    急促的叩門聲，不僅將入定的龐堅驚醒，也讓沉沉睡去的戚青松陡然醒來。

    “唔，我竟然睡著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