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調查中
關以遼坐在警局的接待室,對面坐著的是李煜熙曾經的學生之一邱季,現在在灣成區第三支隊的隊長。 “王松已經派人去叫了,一會兒就來?!彼f,“不過他就是一個新兵蛋子,你找他做什么?” “之前見過他一面,他幫了我,所以想認識認識?!标P以遼隨便編了個說法。 他們又聊了一會兒,王松到了接待室。他一眼認出關以遼:“你是上次見的那個,羅嘉的女朋友?” 邱季更驚訝:“你談戀愛了?” 關以遼知道,作為李煜熙的得意門生,邱季知道離李煜熙知道也不遠了。她也懶得解釋,大不了到時候說自己分手了。 “我們出去走走吧,小王警官?!彼酒饋砗屯跛晌帐?,“我已經和你的隊長打過招呼了,不算你缺勤?!?/br> 她請王松在門口的一家館子吃小籠包,自我介紹說:“我其實是想找你了解一些齊嘉過去的情況。你知道的,他經歷過一些事。所以我也很好奇他以前的樣子?!?/br> “我和羅嘉高中的時候也不是很熟悉?!蓖跛山o自己倒了迭醋,他還是習慣稱呼那人原本的名字,“他挺特立獨行的,經常缺課,但考試一直都名列前茅。所以好學生和壞學生都不和他玩?!?/br> “他從入學開始一直成績都很好?” “對啊,之后高考不也考得好嗎。就是不愛上課。哎,這可能就是學神吧?!蓖跛蓳u搖頭。 “你知道他有一個哥哥嗎?”關以遼問。 “知道吧?!蓖跛上肓讼?。那么多年前的事,他實在是記不清了?!八怯幸粋€哥哥,但沒爸媽。那個哥哥一直供他上學,但他們兄弟倆關系不好?!?/br> 關以遼確認了一遍:“關系不好?” “對。他脾氣挺差的,老跟他哥吵架,為了氣他哥故意叛逆,飆摩托,在廁所里抽煙,被老師抓到之后叫他哥來學校,兩兄弟就在學校里打起來了。后來他哥死了,他就把這些習慣全都改了,但變得很不愛說話。所以你如果問我他以前的樣子,我只能說我了解的不是很多?!彼×穗p一次性筷子把竹筷上的倒刺刮干凈,“而且,應該也沒有其他人了解。他和我們都不是很熟?!?/br> 關以遼瞇上眼睛。其實王松的話沒什么漏洞。哥哥去世受了打擊,性情大變是人之常情。但關以遼還是覺得割裂。羅嘉聽起來是個意氣風發肆意妄為,也并不體貼的孩子。與齊嘉的沉穩、乖巧與察言觀色與之相差甚遠。 況且,他在高中的時候叛逆又成績優異,王松說正是因此和任何同學都不熟悉,但關以遼卻覺得這種學生應該更吃得開才對。王松的證詞是真實的嗎? 她需要找時間親自去一趟八十三中。 “你有沒有他高中時候的照片?”關以遼說,“我想見見他以前的樣子?!?/br> 她的追問讓刑偵專業畢業的王松心生警惕。齊嘉既然是她的男朋友,這些資料又何必來問自己?但關以遼的家世背景,剛才見她之前他就已經被告知了。她問什么話,配合就是了。 “我沒有和他的合照,班級畢業照在家里放著,需要回去找一找。不過學校的系統里應該有他入學填資料的照片?!蓖跛烧f,“就看你能不能找人查得到?!?/br> 關以遼又問了點其他的細節,見王松吃的差不多了,她向老板付賬。臨別前,她又問了一句:“你這次見齊嘉,覺得他和以前相比有什么變化嗎?” “沒什么變化啊?!蓖跛苫叵肓艘幌?,“他的長相就沒怎么變,所以我能很快認出來?!?/br> 別過了王松,關以遼沿著人行道漫無目的地走了一會兒,決定去一趟學校。她昨天在家里做了舒芙蕾,沒有烤碗,用做飯的不銹鋼鍋烤的。但因為導熱性和模具大小的差異,做出來的東西有雞蛋腥味兒,而且樣子不像舒芙蕾,像松餅。關以遼吃了一半吃不下,不好浪費,送人又拿不出手,她準備打包給齊嘉。 她給齊嘉留言了,對面很快就回消息,說自己下午都在實驗室,和她約晚上六點在校門口見面,他親自去取,還說有一個野外徒步的社團活動,問關以遼要不要一起參加。 這是關以遼喜歡的項目,她打算核對一下時間再回復。 關以遼到了學校,直接去了朱興星的辦公室。朱興星在她上學的時候教的是政策辯論,關以遼的發言通常很大膽,不論對或不對,總是直抒胸臆,因此成為了首次擔任教職的朱興星第一位記住的學生。他甚至在關以遼回國后邀請她擔任自己的助教,關以遼也確實提交了申請。 “這些教材是不是變過?!彼粗炫d星給她的ppt,“感覺我還有挺多要學的?!?/br> “學海無涯嘛?!敝炫d星把其他資料也都烤了一份給她,“你慢慢看?!?/br> “那我就回去看?!标P以遼懂資料都整理好,“朱老師,你和咱們學校的那位生物系的齊仲良齊教授,熟不熟悉?” “見過幾次。他履歷特別豐富,六個博士學位,還選修過法律?!敝炫d星說著就打開了校園網,查詢齊仲良的消息,“之前彼得潘案對他打擊挺大的,但到現在也沒有放棄科學研究。很值得敬佩的一個科研人員?!?/br> “他現在還在做研究?” “對。之前不是被投資研制延緩衰老的藥劑嘛,現在轉方向了。但具體是什么項目就不知道了?!?/br> 關以遼又翻了幾頁資料。她忽然腦子里冒出一個想法。 “朱老師,你現在也在接項目,和是投資方直接對接的。你覺得有沒有可能出現一種情況,就是手下的學生對這個項目和甲方意圖的了解,比你還要多?” “那不能夠吧。我們的信息都是共享的,而且最先接觸到那些消息的人是我?!?/br> 是了,關以遼想起了卷宗中的一個敘述:齊仲良,包括他的那些學生在內,對彼得潘案那個研究的違法性質都是一無所知的。但齊嘉卻告訴過自己,羅弘知道這件事的真相。 齊仲良都不知道的事情,羅弘是怎么知道的? 關以遼一直在朱興星這里呆到下午六點,朱興星要去吃飯了,她只能跟著離開辦公室。在校門口看車流來來往往看了二十分鐘,也沒見到齊嘉的人影,發消息也不回,換做別人她肯定惱了,但這人是齊嘉,只會讓她覺得另有緣由。 她去往了齊嘉實驗室的方向。 項目期間的研究生有多忙,關于遼自己也體會過。實驗室的門是緊閉的,只有最上方的窗戶才透光,她在門外什么也看不到。貿然敲門打擾里面的人也不好,她踟躕了一會兒,聽到身后有腳步聲。 “同學?!蹦莻€中年男人說,“是找人嗎?” 關以遼把那張臉和校園網上齊仲良的照片重合了,她立刻認出來這人是誰,禮貌地打招呼:“齊教授好,我找齊嘉,他在這里面嗎?” 很微妙的,關以遼感受到了一種暗昧的審視,但齊仲良分明連笑容都分外慈藹。她過分發達的感官在提醒著一些什么,但這一切就像聽到一片秋葉落地那樣全憑個人去體悟。 “他呀,我叫他去我那里寫報告,應該快寫完了吧?!饼R仲良走近了一點,站在了樓道慘白的聲控燈光下。 關以遼盯著他的臉點點頭。 “你看起來不像是學生呀?!饼R仲良大方且坦然接受著關以遼的觀察,“你是齊嘉的朋友嗎?” “是,今晚約了他吃飯,但到點了沒見到人?!彼麄兌说哪抗饨┏植幌?,關以遼率先放松了態度,“原來是齊教授抬愛,讓他能多學一些東西?!?/br> 齊仲良眼睛因為笑意瞇起來,像瞄準槍靶那樣:“你知道嗎,你剛才那句話的口吻可不像齊嘉的朋友?!?/br> “像他的mama?!?/br> 關以遼也跟著笑了:“怎么這樣講呢?畢竟您才是他法律意義上的父親?!?/br> “或者說家人?jiejie?女朋友?”齊仲良搖了下頭,“總之超過了朋友的界限?!?/br> “我看得出來您很高興?!标P以遼說,“他現在有著越來越多的朋友以及關心他的人,您作為養父一定是很欣慰的。而這也離不開您對他的照顧?!?/br> 她當然在胡說八道,但蜜一樣的話語往往能粘住別人的嘴。 齊仲良推開實驗室的門,對她說:“你在這里等等吧,他很快就出來?!?/br> 關以遼不愿意等,齊仲良進了實驗室,她就朝他辦公室的方向走過去。實際上她對齊仲良非常敬重,但不知為何二人見面的氛圍稱得上怪異。她還在琢磨氣氛中若有似無的審視感,齊仲良似乎對齊嘉控制欲很強。 齊仲良的辦公室和實驗室一樣,靠近走廊的那面前是沒有窗戶的。她敲了幾下門,里面有動靜。又敲了幾下,是齊嘉來開門。 他很驚訝關以遼找到了這里:“關老師?” “怎么沒回消息?”關以遼問。 不等他回復,她皺眉碰了一下他蜷起的手臂:“你看著好虛弱,生病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