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島、及川)左右逢源4
從牛島若利車上下來,津村光代在電梯間撞見了醉醺醺的及川徹,一個人,身體歪著抱著手臂靠在電梯角落,閉著眼睛假寐,臉很紅,一身的酒氣。車鑰匙掛在他褲子口袋上,不知道是誰送他回來的,也不知道從哪條路回來,當然,也不知道他有沒有看見自己從誰的車上下來。她應該心虛的,但出乎意料的什么感覺也沒有,可能是習慣了,她高中的時候就這樣,狼心狗肺。 及川徹高中的時候知道她和他約會的同時還見過別的男生,前男友牛島若利是其中一個,也是他最介意的一個,過來興師問罪的時候她怎么說來著,快想不起來了,大概是‘我想這么做’。沒幾個人樂意當那個在兩性關系被玩弄的蠢貨,兩邊都心知肚明的話又是另外一回事。 她沒和及川徹撒謊,他問她就承認,青春期的時候她對性看法很古怪,既不覺得是忌諱,也不覺得是什么榮譽獎章,她只是單純的覺得快樂,她想要這種簡單的快樂,于是就這么做了,至于社會層面的評價對她而言什么也不是,及川徹的指責只是快樂的一個小小的副作用。他會感到被羞辱,她覺得這也很正常,畢竟社會默認的規矩是男人可以享受兩性關系競爭的快樂,女人不行。 但及川徹哭了,這是她看見他第二次哭,還是一樣有種可憐兮兮的蠢。他自己說本來只是想過來痛罵一頓,但是聽見她的回答,他覺得自己像個白癡。 津村光代說他并不是白癡,對感情認真的人怎么會是白癡呢。 蠢的另有其人罷了。 及川徹把眼淚一抹,把他們做過的事情一件件扒拉出來,企圖從里面找出她玩弄他的證據,他們第一次約會是去電影院看《螢火之森》,銀消失的時候及川徹在黑暗中小心翼翼地牽住了她的手,仿佛她也是那個如果靠得太近就會消失的妖怪。他說那時候她應該甩開他的手。然后所有的事情都不會發生。 她說,我不想那么干。 他問為什么。 津村光代說不知道。 他實在是個在家庭關系里得到過愛的教育的小孩,知道痛要喊,知道傷心要哭,知道自己要什么就直接說,知道自己喜歡,就要在當時承認。她和他有來往的那段時間,最喜歡聽他用興奮的聲音大方承認自己的感情,包括他對排球的和對生活的。他有個健康而規律的生活作息,有明確而堅定的目標,把自己的人生安排得很清楚,迷茫和掙扎都只是之間的一段經歷,最終他會走回去自己該走的路,一條沒有下坡的路。在光代看來,他是個心智健全的好人。 還是個讓她有點羨慕的人。 津村光代的爺爺是個曾經頗負盛名的書法家,最出名的除了作品就是他剛愎自負的脾氣。在這位將自己的成就鑄為行使‘說一不二’特權的金牌的大家長帶領下,津村家的家風以嚴苛著稱,從這家走出來的每一個人都要成為體面的,被社會認可的人才,不可敗壞津村家的臉面。出生在這個家庭的光代是個幸運又不幸的人,幸運在她年幼的時候展示出了自己稍強于普通人的習字天賦,被爺爺帶在身邊教導,揚言要將她打造為下一個書法大師,重振他此時已不再榮耀的事業。不幸在她太早意識到自己并不是這塊料,她的所謂才能只是被捧起來的紙屑,在年齡的蒙騙下才會閃現出類似金子的光輝,禁不起任何風吹。 她不會成為書法家,不想成為書法家——這句話她不能說,不論是家里還是外面,也沒有資格說。奉獻在家庭里是一種昂貴的道德成本,她的母親奉獻了青春和健康,于是孩子要聽話,否則便是對生養奉獻的不敬。她的父親奉獻了金錢和時間,于是孩子要孝順,否則便是對教育的不恭。至于爺爺,他的奉獻更加昂貴,所剩無幾的壽命,從未對其他孩子有過的期待,事業的延續,還有他在行業的尊嚴。如果她未來的成就令他失望,那將是罪大惡極。 但很不幸,她苦練了十八年的書法,最快樂的一次可能是拿筆在及川徹后背作畫。 噢,還有她用那支筆寫下曾經屬于自己的文字的時候。 不過那是更久以前的事情。 對這個問題有點固執的及川徹和她當時在教學樓天臺上吹了兩個小時的冷風,冷到她以為最后他要抱著自己從這里跳下去殉情。很可惜的是,他沒這么做,他只是抱著她問,喜歡他難道是件很丟臉的事情嗎? 她喜歡他嗎?不好說,因為她跟他zuoai的同時還會和別人做,從普世價值觀來看,這一般稱之為見異思遷,水性楊花,還有自甘墮落,很少人會用喜歡這么正面的字眼來形容他和她的這種關系。 于是她反問:“這很重要嗎?” “重要,因為我不覺得我是一廂情愿?!?/br> “是不是沒什么所謂吧,我還是和別人上床了?!?/br> 光代記得他當時抱她很用力,以至于現在只要他們擁抱時太用力——她走過去拍醒他,睜開眼睛,看出來醉得有些迷蒙,也沒意識到在電梯里,看清楚是她就要湊過來親她。兩只手臂像把打開的鎖,一下就把她鎖了起來,用力地像是要把她放進自己的身體里——她總是會想起他當時說,有所謂,他不想她在自己面前也用對別的白癡一樣的心情對他。 她當時真的很難理解他的想法,現在也不是很能理解。 但這不重要。 津村光代總是對及川徹有需求,不論是當時還是現在,接吻是其中很重要的一部分,青春期的時候只有過兩個女朋友的及川徹嘗試過的接吻只有兩張嘴唇輕輕碰一下,比風吹來的花瓣落在皮膚上的觸感還要輕。后來光代教他怎么用的舌頭,就在放學后空無一人的教室里,嘴唇貼著嘴唇,她捧著他的臉咬著他下唇讓他張開嘴——她尤其享受接吻的過程,享受那種無聲的親熱,沉重而熱的鼻息淋在皮膚上,還有他吮吸時發出的喘息,含著舌尖吮吸時的水聲,她總是對這種潮濕的愛意欲罷不能。電梯叮醒及川徹的時候,他的手差點從裙子里摸了進去,聽見聲音才抬起頭看了一眼顯示器上的樓層。 “要是在這做的話,估計會變成及川選手的性丑聞?!惫獯屗咽謴淖约阂路锬贸鰜?,胸被他捏得有些疼,他喝多了總是控制不好力氣,第二天起來胯骨那兒還能被他捏紅一塊。 “跟自己老婆zuoai算什么丑聞?!彼葡袷切蚜擞窒袷菦]醒,低頭又用力地親了她一口,才拉著她從電梯里走出來。 他走起來有點不穩,看著喝了不少,她伸手摟住了他的后腰,“會被爺爺說是‘傷風敗俗’的家伙啊?!?/br> 及川徹悶悶地吐了口氣,把腦袋靠過去,在她的發側蹭了兩下,“說到這個,我剛剛見到了你哥哥?!?/br> 津村光代眨了一下眼睛,無動于衷,“哦?!?/br> “他問你什么時候回的國?!?/br> “我沒跟他們說?!比グ⒏⒑笏恢焙图依餂]什么聯系,除了偶爾回應mama的問候,證明她還活著,還沒有和及川徹離婚,還沒流浪到大街上衣不蔽體出賣自己。她曾經試圖幻想過這種絕望的下場,總是臆想自己的悲慘結局,企圖能懲罰揚言為了她好的父母和哥哥。 從什么時候開始有點記不太清楚——也許是自從爸爸罵她狼心狗肺后。 她和及川徹的事情在高三的時候暴露,當時她在情人旅館門口走出來,被爸爸撞了個正著,在他從她身上的背包里搜出來開封的安全套,并質問她為什么會在這種地方的時候,沒人想起來問他為什么會在那。當時她是風暴中心,因為那個地段有太多做援交的高中女生,漂亮的,不漂亮的,身材各異,用霓虹燈照著她們年輕的身體。家里鬧翻了天,認為她出去援交,爺爺拿著拐杖揚言說要打死她,爸爸把她的房間翻了個底朝天,想要找出她下作的證據,最后什么都沒找到,手機里也被她處理得很干凈,他們只在她的柜子里翻出來了她寫下的那些東西,一些她熱衷于寫下的東西,什么都有,她的快樂,她的憤怒,她看見的日出,黃昏,一株草,滴進水里的一滴水,在津村家嚴格的生活之外,在她混亂的思緒之外,她的文字是她另一個生活的折射面。 也是坐實了她罪大惡極的鐵證。 爸爸當著她的面撕掉了那些東西的時候,爺爺原本要打在她后背上的拐杖被哥哥下意識擋了一下,結果敲到了她的后腦勺上,她失去了意識,閉上眼睛之前在想,就這么死了也挺好。只是很可惜,她還是沒死,再睜開眼睛的時候及川徹已經坐在她的病床旁邊,幫她澄清了‘援交’的污點,說他們正在交往。 她在拿到大學錄取書之前拿到了她和及川徹的結婚屆,這是爺爺的意思,及川徹一早決定出國,他們原本大概率會結束在2013年的關系就這么稀里糊涂的延續到了如今。這大概也是家里所有人的意思,將一場烏龍鬧出來的丑事藏在結婚這樣的‘人生大事’背后,即使心里也許明白,一個年輕的女兒跟著她同樣年輕的丈夫獨自生活在國外,陌生的環境,陌生的文化,身邊只有丈夫一個能夠依賴的同類并不是什么好事。她如果足夠脆弱,會在離開他的那一瞬間被恐懼完全吞噬。 但只有這樣才能洗脫這里面所有的不體面,未成年婚前性行為,家庭暴力,哦,還有那段意外暴露的出軌。簽下那張紙,和家庭條件優渥,外表出眾,前途無量的及川徹結婚,津村光代又會是那個優秀的好孩子,沒人會想起她之前做了什么,津村家也會回到原來的模樣,這段體面的婚姻會為所有人津津樂道。 出國的時候護照上她已經是及川光代,但是她和及川徹那時候都沒承認過結婚的事情,他選擇了在自己人生的巔峰時期重新求婚,而這封2013年簽下的結婚屆被她丟在了機場。其實他不求婚也沒什么,那時候她一直認為未來他們會分開,走向異國生活的年輕情侶或者夫妻之間常見的結局。她不會對及川徹有任何意見,她只會用盡全力把自己的人生毀得面目全非,在自己的生活里放一把大火,站在廢墟上對她的父母說,這就是你們逼我選的。 說來說去,她只是運氣好,好在是及川徹。 津村光代撫摸著及川徹guntang的臉,他喝多了做的時候不怎么愛說話,只知道親她,黏黏糊糊的親,從頭親到尾,牙齒碰著牙齒的時候舌頭已經伸了進去,舔過濕潤的口腔,極深的攪動,吮吸,吻她的時候迫不及待地掀起了她的裙子,嘟囔了一句,她濕了。 “誒呀……”光代在黑暗里驚呼一聲,抱緊了及川徹的肩膀,這家伙一聲招呼不打就進來,嚇了她一跳。她猛然收緊了小腹,夾得他悶哼了一聲,“……嚇人?!?/br> 他不言語,安撫性地親了她一口,抓著她的膝蓋窩抬起一條腿,把她抵在門邊又深又重地干了兩下,站著進去的感覺實在是有點太過于清晰,完全勃起的yinjing熱度也有點驚人,像是往她身體里點了把火,從里往外燒,欲望燒地噼里啪啦響。把他全吃進去的時候光代長長嘆了口氣,她撫摸著及川徹沉重的呼吸聲,不知道為什么想起了牛島,想別的男人cao自己的時候她是什么表情。 她好像總這樣,新歡舊愛之間,總得不到全部的滿足。 光代摟著及川徹寬厚的肩膀借力,好讓他抱著她干得再用力一些,她靠著墻被撞得上下顛簸,斷斷續續的呻吟,咬他的耳朵,喊他老公,喊得他在自己身體里又硬了兩圈。他站著cao的時候有點技巧,進去得深,出來得少,每一次都斜斜地撞著滑膩熱粘的xue道,再往里面送到底,撞得她的小腹酸脹得很厲害,沒兩下就腿軟。他一邊干一邊低頭咬著她rutou吮吸,牙齒輕輕摩挲,她很快就哆嗦著潮吹噴了他一身。 及川徹喝了酒耐性也不太好,沒太久久緊跟著射了一次,抽出來的時候她身體明顯抖了一下,趴在他肩膀上哼哼,jingye跟著沒合攏的xue口往外淌,兩個人踩在腳邊的衣服被浸得濕透。他抱著光代進浴室的時候,她瞥了一眼房間門口一片狼藉的衣服,回過頭又親了一口體貼地幫她‘毀尸滅跡’的丈夫。說不好她想他發現還是想他不發現,可能只是單純地享受內心面對這種摧毀潛在規則的破壞欲時所產生的興奮,她確實有點狼心狗肺,也許只有等事情糟糕得無藥可救了才會真的覺得疼。 津村光代這么想著,捧著丈夫的臉含著他的嘴唇,把他又親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