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他們自己知道
他真是瘋了,做春夢做到了何悅身上。 夢里的她嬌媚、熱情、主動,跟現實中直爽干脆,能言善辯的她完全聯系不到一起。 一定是因為最近跟她產生了不少交集才會這樣,嗯。林桑榆這樣安慰自己。 昨晚的夢攪得他整夜沒睡踏實,還要背著父母把個人衛生收拾了,林桑榆來教室上早自習時臉色陰沉如鉛,眼下泛著青黑,比任何言語都更加明確地表達了他的不快。 還好他到得很早,教室里都沒什么人,只有前排兩個女生在低聲背單詞,給他充分的時間梳理了自己的情緒。 門突然被撞開時,他正望著前方發呆。羅峰和陳子健二人說說笑笑地走進教室,一看到他,臉上的笑變了味道。羅峰胳膊搭在陳子健肩上,兩人擠眉弄眼的表情像復制粘貼的。 他就知道陳子健這個大嘴巴,不管真的假的,反正他覺得對的就往外傳。 “老桑來這么早,是想等誰呀——”羅峰推開陳子健,走到他座位旁,故意把尾音拖得九曲十八彎。 林桑榆輕笑,騰地站起來勾住羅峰脖子,卡得他喘不過氣來:“當然是等你呀,我親愛的~~” 何悅恰好在此時踏進教室,看這二人臉貼著臉,身體親密無間,陳子健在旁邊笑得被豆漿嗆到。露出一副難以言喻的表情從他們身邊路過。 羅峰嘴里“喀喀”作響,脖頸青筋暴起,不停地拍林桑榆的胳膊。后者看到何悅的臉,也放了手。 都怪那個夢,他現在一看到何悅就很不自然,那幫死鬼看到他這樣,又得造謠起哄了。 何悅看到他也有些尷尬。 昨天他來送飯的時候,晚自習已經快開始了,教室里都是人,與她相熟的那些人都發出此起彼伏的咳嗽聲,她昨晚被打趣得夠夠的。 她曾經的一個同班同學就揶揄她,才剛轉班就有桃花,終于不負她夜以繼日地看小說了。 “去你的吧?!焙螑傚N她,“別亂講,玷污我的名聲?!?/br> 晚上躺在宿舍的床上,她下定決心,今后一定要和林桑榆保持距離。 好在,林桑榆似乎也是這么想的?,F在他總在課間去走廊盡頭的飲水機接水,經過她座位時會突然加快腳步。真奇怪,他這么做,何悅反而有點不舒服了。 總之,因為枯燥的學習,高中生對緋聞八卦是很熱衷,但來得快去得也快。兩人這么疏遠了一個星期,關于他們的傳聞很快就消散不見了,如同往寬闊的湖面里丟入的一粒石子,只是蕩起了片刻的漣漪。 周三的數學小測讓所有人哀嚎,周五體育課陳子健閃了腰,公主抱他去醫務室的男生立刻成了新話題中心,誰還記得上周的八卦。 只是對于他們自己有沒有影響,只有他們自己知道。 何悅坐在辯論席上,旁邊坐著三個同級的同學。 這是一場校際辯論賽,是張老師主張策劃的。張老師是她高一時的班主任,也是語文老師。她雷厲風行,但對學生也十分真誠,是她對二班為數不多懷念的幾個人。她對何悅在高一時參加的班級辯論賽上的表現很是欣賞,邀請她參加這次和三中的比賽。 她當然沒有拒絕。 從小到大,家里的長輩親戚無不說她牙尖嘴利,身高還沒到大人的屁股,卻已經可以嗆得大她幾十歲的人說不出話。她愛看書,愛看電視,早早的就有了一套自己的行事準則和價值觀念,這也讓她與人相處的時候常有磕碰。老師說她不服管,同學說她太強勢。 何悅才懶得理他們,世人都是如此,在你身上討不到便宜便說你吝嗇,吵不過你便說你潑辣。溫柔賢惠識大體,那是“好吃”的另一個說法。 過了差不多半個鐘頭,六中的辯手也抵達了禮堂。 觀眾陸續入場時,何悅正在核對計時器。林桑榆跟著人群擠在后排,衛衣帽子被蹭得歪斜。他低頭調整時聽見前排女生竊語:“六中那個四辯好帥!” 林桑榆向臺上看去,那個男生深藍色校服熨得筆挺,袖口露出半截銀色腕表。他安靜地幫隊友調整麥克風高度,偶爾低頭與身旁的女生確認資料,黑色耳釘在頂燈下泛著冷光,倒顯出幾分與年齡不符的沉穩。 旁邊傳來羅峰嫉妒的聲音:“哪里帥了?!?/br> “雙方辯手請就位,請觀眾席盡快安靜下來?!敝鞒秩饲昧饲名溈孙L。 張老師在后排比了個手勢,何悅深吸一口氣翻開資料夾。禮堂頂燈忽然調亮,照見那個四辯稿紙上密密麻麻的紅色批注,倒像片落滿楓葉的戰場。 比賽還沒開始,硝煙已經漫過楚河漢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