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5節
如果在上面書寫石閔大病,所花費的氣運點可能并不多,但如果一個人在洶涌的戰陣中突然大病,甚至昏迷,那下場可想而知。 洛氏現在所保有的神器已經不算是多,總是要克制一下,現在還不知道之后會遇到什么樣的人,他還不想直接使用,萬一后面遇到更加棘手的事情,那該怎么辦? 總是要留一件作為家族保命。 面對慕容承光的詢問,洛攸沉吟一番道:“大王不必過于擔憂,石閔便交給我們洛氏來處理吧,對付這種武力極盛的人,我們洛氏還是比較有經驗的?!?/br> 洛攸這話不算是說錯,武力極盛的人,最怕的實際上就是太有紀律性的軍隊。 面對這種軍隊,通常都無法破陣,最后不得不因為體力耗盡而陷入死亡,就連項羽面對層出不窮的軍隊也會疲憊。 唯有姬昭和洛霄能面對大軍不斷殺戮,還越來越強。 洛氏的敢戰士和神廟軍,幾乎都不會崩潰,是克制這種武將的最強軍團。 尤其是在洛氏家主親自率領軍團出擊時,敢戰士完全不遜色于神廟軍分毫,能真正的做到死不退卻。 慕容承光得到洛攸的回復后,并沒有立刻離開,而是帶著些許感慨的說道:“昭公,當年我送了你的父親出關,前往遼東,這許多年來,我大燕和凜冬城也算是有所聯系,實在是沒想到在我死前,還能和洛氏并肩作戰,昭公對曹cao當年篡奪漢朝的基業,有什么看法?” 慕容承光這可不是在問曹cao,這是在問自己,實在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洛攸當然知道,于是沉吟一番說道:“曹cao沒有篡奪漢朝的基業,他的基業都是自己打下來的。 他做不了洛文王,劉協也不是漢孝惠皇帝,不應當去苛責曹cao。 實際上洛氏一直在思考,為什么一個國家王朝中,君王和臣子總是會陷入這種相互敵對的關系。 洛氏一直在思考一個問題,如果有一個國家,他們能夠做到真正的公平,讓那些有才能的人擔任高位,達到上古那種禪讓的制度,那這個國家會不會強大到極點呢? 我們不知道會不會有這樣的國家,但每一個能使賢才物盡其用的國家,越是靠近這樣的程度,那這個國家就越是強大。 為什么英明的君王所統治的國家會越來越強大呢? 因為英明的君主敢于使用那些強大的臣子,而昏庸的君主擔心臣子篡奪他的地位,于是便將那些臣子盡數殺死,最終使國家衰落下去?!?/br> 洛攸洋洋灑灑的說了一大堆,但卻沒有正面的回應慕容承光的問題,從洛攸心里的想法來看,他自然是認為篡位沒什么問題,無能的君王只會害人害己,尤其是在亂世的時候,沒用的人就應該自己主動一點讓位,天下非一人之天下,而是天下人的天下。 但這種相當不符合核心價值觀的回答,當然是不能說出來的,那對社會的傷害實在是過于大。 但慕容承光是個聰明人,他聽出了洛攸話中的意思,這個答案讓他相當的滿意。 他笑著說道:“當年您的先祖建立周王朝,然后將肥沃的土地賜予了商王朝的后裔,賜予了夏王朝的后裔,讓三皇五帝的子孫都能夠享有祭祀,我一向認為這是值得提倡的,曹魏給予了漢朝的君主尊位,這是曹魏所做的正確的事情,于是我認為曹魏是漢朝的繼承者,而漢國,卻不算是漢朝的繼承者。 我認為曹cao不應該改變自己的國號,如果他使用漢的國號,那么漢的名義就不會全部聚集在漢國的旗下,這是曹cao的錯誤。 如果有朝一日慕容氏能夠成為皇帝,我會繼續使用燕的國號,我會昭告所有人,我慕容氏就是承接燕氏的社稷,而燕氏將得到新的姓氏,這或許才是最正確的辦法?!?/br> 改氏不改國朝的名字? 就連一向奇思妙想比較多的洛攸都沉默了,慕容承光的這個想法還真的是比較炸裂,讓皇族改氏,這種奇葩的腦回路是人能想出來呢? 但不得不說,就連洛攸都覺得慕容承光這個辦法很妙很妙。 “大王的想法很好,始作俑者,其無后乎?大王善待前朝的皇族,自然會給自己的子孫帶來好運,那些血腥殘酷對待前朝皇族的,一定會受到上天的懲罰?!?/br> 慕容承光話中對二王三恪這個制度相當的推崇,這證明慕容承光不愿意進行血腥的改朝換代,這是洛氏所一直推崇的。 血腥的政變對整個國家都有著無盡的傷害。 有的人推崇那種大清洗,認為那種清洗并不會影響底層的百姓,反而會讓高層空出很多位置,能夠極大程度的促進各階層的交流。 這實際上相當的錯誤,在一個緊張的政治環境中,所有人都會缺乏安全感。 任何一個人上位后,都會想著殺光前朝的人,不僅僅是君主,而且還有那些忠誠的臣子,整個國家的人才經過一輪輪的經過殺戮,最后損失殆盡。 人不可能永遠只想著種地、手工、行商。 任何一個人,都向往著往上走,但如果所有人追求的“上”,就僅僅是一個大逃殺的場合,那人所追求的東西又算是什么呢? 一個平和而能夠替換的體制才算是合理的制度,洛氏曾經將項羽的子孫帶走,就是為了防止復辟,洛氏最反感的就是復辟,將之稱之為玩賴行為,認為是一種極度破壞政治生態的行為。 如果復辟真的存在,那新上位的皇族唯一的辦法就是殺光上一朝的皇族。 光武皇帝不算是復辟,那時天下間本來就沒有新的皇帝,劉備是從一開始就說要振興漢室的宗親,從頭至尾,不曾改變。 但如果現在除了漢國之外,還有打著漢的旗幟來招搖的人,那洛氏一定會旗幟鮮明的反對,反對任何試圖搞復辟的人。 慕容承光和洛攸兩人似乎忘記了這場就在眼前的戰爭一般,就在軍中竟然直接聊了起來,慕容承光將自己對燕人和胡人的融合之道細細講出,而洛攸則為他講述如今漢人的形成,以及千百年來,從邦周時期到現在,各個族群的變化,給他提供一些思路。 二人越聊越投機,慕容承光的很多思想都非常的契合洛氏的思想,洛攸聽到最后微微感慨道:“大王,你現在最關鍵的事情,就是培養一個和你有著相同思想的繼承人,只要能保證慕容氏有三代英主,燕國至少能一統北方?!?/br> ———— 帝與洛攸俱言國事,甚歡,帝以妙思驚攸,攸乃嘆曰:“王有圣姿,當有帝業,使三代賢君,乃有天下?!薄侗笔贰ぱ啾炯o》 第790章 蒼天所鐘有神能 別燕軍后,洛攸歸于營中,營中略顯嘈雜,洛氏敢戰士、昭城青壯、中原諸國義士所組成的義軍,正埋鍋造飯,見得洛攸后紛紛行禮。 他走進軍帳中,坐于首位,帳中還有五人,左側三人皆是嫡系,洛攸之弟洛曉,洛攸之子洛呈之,洛攸之侄洛為之,右側二人,敢戰士大統領洛襄,中原義軍首領呂氏呂溪,洛氏精銳及最崇信素王的義士盡在此地。 待為眾人填茶后,洛攸舉起正蒸騰著熱氣的茶杯肅容道:“與慕容承光此會,使我大升警惕心,諸位靜聽我此言。 慕容承光此人,整合燕國胡漢,平抑燕國土客之患,南卻漢國攻燕之舉,西進奪太原等并州南部諸郡,并州精華盡入其手,洛氏北遷,其先送父親,后于叢胡間交流,文韜武略,縱橫之才,足可謂世之英豪也! 這等人杰,如今于我洛氏,亦不曾見也,而蒼天竟使其生于夏土,豈不是逆胡命昌盛之運? 然大勢滔滔,人道常囿識,天道實全知,豈會犯此淺薄之過矣? 慕容承光所言石閔、石勒其人,我雖未見,卻知其定是蒼天所降生,氣運所環繞的胡人主角人物。 這等人,皆有常人所未曾有的堅韌不拔,有匪夷所思、能成人所不能的本領。 那石閔兩番大戰,先以千人斬滅燕國五千人眾,又以數千余破燕國兩萬人眾,皆持戟而先,摧陣破敵,斬將奪旗,未曾用謀,硬殺至大纛破碎,以一人破甲殺百人而還。 捫心自問,若不率領敢戰士,我洛氏中,如今誰能有此神能? 遍數我洛氏一千三百余年,不過承接周命的洛武公、上天所鐘的昭武威公、神威無敵的神霄公三人而已?!?/br> 神威無敵神霄公? 呂溪有些好奇,洛武公和昭武威公舉世皆知,但這位神霄公,未曾聽聞洛氏有這樣的絕世猛將。 化身天一道主攻滅后漢天命的洛霄,乃是洛氏漢代最大的隱秘,就連大多數洛氏都不知道,更何況外人呢? 面對洛攸之言,五人俱沉默不言,用計和用勇是完全不同之事,通天的智謀和逆天的武力,皆是可遇不可求之事。 洛攸肅然道:“鮮卑先單于燕回,雖為敵寇,據實以言,英主之器也,燕回既亡,猶有盛能之人,我等皆逆流回溯之輩,此番又出塞于草原,當謹慎之?!?/br> 五人皆抱拳齊聲肅道:“謹遵公命!” 凝滯的氣氛彌漫于黃河南北,所謂黃河百害,唯富一套,黃河幾字形的南北,向來都是兵家相爭之地。 自燕國出塞數月,天氣已漸漸轉涼,陣陣寒氣自西北襲來,正如此刻燕軍之心,連續兩場大敗,盡皆血流漂櫓,尸體和鮮血堆滿山丘與河流,夜色降臨時,有傳言亡魂嗚咽不止,哀嚎甚重,已讓燕軍有膽寒之意,這正是慕容承光與洛攸商議,使洛氏敵石閔之因。 燕國之力雄渾,慕容承光又將六萬軍而前,洛攸亦向前舉軍,大軍蜿蜒依舊壓迫至極,石勒率領著軍隊,對石部諸人慨然道:“燕軍與洛氏率領大軍而前,三倍于我石部,其中甚至有敢戰士這等千年聞名的天下強軍,但我并不畏懼,我石部兒郎皆悍勇無雙,我重孫石閔乃是戰神轉世的萬人敵也,若使出擊,定能敗敵于山丘諸河。 然圣人云,用力不若用智,雖能得勝,亦將大損大傷大流血也,我不欲為之,大夏八部,以燕、慕容、拓跋、獨孤為先,我石部為后,我已經向拓跋、燕二部求援,且先避燕國與洛氏鋒芒,以圖后事,牛羊、器具、兵戈、氈帳,皆負于馬上,三日內撤走?!?/br> 石虎等人一聽,便知道石勒這是不準備正面迎敵,而是要誘敵深入,用計分而殲之,至于真的逃,那是不可能的,草原皆是鮮卑各部所占據,不能隨便遷徙。 洛攸和慕容承光統率著大軍深入草原,見到的便是人去樓空的營地,于是一路收繳來不及撤退的小部落,一路率領著大軍追擊,于黃河南岸追到了石部的大隊,石部乘船過黃河,見得洛氏和慕容承光追擊而來,石勒朗聲道:“石閔,率軍迎敵,為大軍撤退掩護?!?/br> 早就迫不及待要與燕軍和洛氏交手的石閔興致勃勃統率著石部的騎兵風漫而來,煙塵于馬蹄下層層揚起,黃沙之前,則是萬馬沖鋒的盛景,黃沙之后,只見營地連綿,營旗廣布,為了過河,石部之人竟然連軍帳都丟在了黃河南岸。 洛攸望著對面頗為兇悍的大軍,對眾人沉聲道:“石閔,有桀虎之勇,殘狼之暴,慕容承光不欲使燕軍與之戰,洛氏當為,其人甚勇,善摧陣破敵,這種萬人敵,皆有率銳先登之心,我當立于中軍,作餌誘,阿襄,你率一千敢戰士護我身側,皆著重甲,持連環錘,拒敵于前,呈之、為之,你二人皆率一千敢戰士,著輕甲,左右環之,斷其精騎與步卒之相連,大軍皆進,可斬其于馬下?!?/br> 洛襄、洛呈之、洛為之三人聞言皆抱拳受命,洛攸帶著擔憂的神情道:“呈之、為之,石閔悍勇,你二人定要小心?!比擞止硪话?,而后皆領軍前往準備。 慕容承光見到洛氏果真依照約定去攔住石閔,于是抽出劍向燕軍吼道:“渡河,斬落賊寇,為死去的袍澤復仇,使賊胡知曉我燕國兒郎之勇?!?/br> 石閔奉命前來攔住燕軍和慕容承光,自然不能就這么放慕容承光過去,然后他就見到洛氏敢戰士分成三撥,左右千人皆呼嘯著去攻擊渡河的石部軍,他頓時呼吸都急促起來,瞳眸中陡然亮起了光,兩千敢戰士離開,豈不是說—— 如今的中軍大纛下,那位洛氏家主所站立的位置,僅僅只有一千人? 他目如鷹炬,透過千人的隊列,而后果然望見了那道身負圣痕的身影,面相威嚴莊重,平靜有若泰山沉淵,一看就是不凡之人,就是他! 洛氏家主! 石閔呼吸幾乎在瞬間急促起來,如同饑餓了許久的豺狼虎豹,見到了最肥美的rou食般,誰能頂得住這種誘惑? 在戰場上,擒殺一位洛氏的家主! 縱然石閔這等殘暴之人,他也知道,若能做到,他將威震天下,成就前所未有之威名,乃至于草原第一勇士,天下第一勇士。什么攔截燕軍,瞬間被他拋之腦后。 倘若自己能夠擒殺洛氏家主,這就是此戰最高的功勞,死再多的人也是值得的,無非就是一些不值錢的人命罷了。 人在被盯著看的時候,是會有冥冥中感覺的,洛攸立于大纛下,很快就感覺到自己被盯上了,他抬眼望去,便知道是石閔,實在是特征過于明顯,簡直如同傳說中人首虎豹之身的古之惡來。 洛攸面無表情的張嘴對洛襄和洛曉道:“以我作為誘餌的計劃看來是成功了,石閔現在心中恐怕只剩下擒殺我的心思,你們二人做好準備,為了不引起石閔的懷疑,呈之和為之的迂回戰術可能要略微遠一些、慢一些。 呂溪會率領中原義軍幫你們頂住,然而義軍中勇武者眾,但磨合時間短,紀律性差,不能承擔守御重任,只能從側面協助,還是要依靠敢戰士和凜冬城的兒郎,石閔到底有多強,若是神霄公的程度,那今日我等恐怕俱要死在這里,若是項王和楚武公熊頓的程度,那結果未可知也,若是洛武公的程度,雖不知今日死傷多少,但他必死,向素王祈禱吧?!?/br> 二人面上滿是肅然凝重之色,石閔揮舞馬槊,石部騎兵呼嘯而出,而后他便見到洛攸高舉利劍呼道:“愿素王與你們同在!” 三聲高呼而過,敢戰士皆著重甲,齊齊持馬槊并行而前,在敢戰士身前,有重甲步卒持盾守御,盾中長槍林立,防御的如同刺猬,這層重甲步卒既能讓人忌憚,又不至于全無下嘴之處,直接讓石閔失去啃咬的心思。 洛氏軍勢,如山之沉,如淵之深,仿若滄海中的礁石,任憑浪花風吹雨打,只在此巍然不動,千年不易,萬年不移,直到時間的盡頭,直到海洋的枯竭,直到那人間大變、滄?;魃L?,礁石才會枯爛。 石閔愈向前沖,愈有危機之感,他是天生的戰神,對生死有極強的敏銳,此刻他只覺汗毛倒豎,冥冥中的死亡迫近了他,他不知道從何而來,但他不傻,略一猜測就來自于面前的洛氏,這莫非是誘敵深入的陷阱? 石閔腦海中閃過這道思緒,前沖的身影不由慢了一分,洛攸始終緊緊盯著石閔,幾乎剎那就意識到了問題,洛襄和洛曉將他保護著太嚴密,讓石閔產生了宛如連山之淵,不可擊破的感覺。 此戰為何?殺石閔! 洛氏家主,自有神能,石勒如何洛攸不曾見,但他冥冥中確信,石閔就是類似燕回那樣的得運受命之人。 既然如此,那此戰必殺之,無人可阻! 千里道劍符殺鮮卑單于,那是不得已而為之,此刻殺石閔,洛攸卻不準備用神器。 若要問洛攸,天命神器和洛氏族人的命誰更重要,他自然認為族人的生命更重要。 但若是要問神器和他自己的命哪個更重要,那他毫不猶豫的選擇神器。 于洛攸而言,人終有一死,不過早晚而已,以有限之生命,換取無限存續之神器,這如何能稱之為一個問題呢? 歷代家主皆是這種想法,甚至在許多洛氏族人心中,靈兵這等沒有生命的道兵傀儡都要遠遠勝過自己。 人短暫的生命,是不能與這等可以永恒的神器而去比擬的。 一念至此,洛攸臉上閃過一絲決然,他戴上頭盔,手中持著馬槊,騎在馬上向前,頭盔下有泛白的發絲遺漏而出,在風中飄搖著。 洛曉和洛襄沒想到洛攸竟然會親自出陣,正想要勸說便聽到洛攸厲聲道:“阿曉,神杖交予你,你回到大纛下,我將親自率領敢戰士沖鋒,石閔感覺到危險,感覺到殺不了我,已經有了退卻的心思,我們要露些破綻給他,要給他希望才行?!?/br> lt;div style=quot;text-aliger;quot;gt; lt;scriptgt;read_xia();lt;/scriptg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