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節
虢石父惶恐下拜道:“王上,宣王舊年連續幾場大敗,加上這些年天災頻頻,掏空了王畿的府庫。 為您服役的附庸數量也嚴重不足,六軍的空缺這些年才一點點補上的?!?/br> 洛成眼中閃過一道寒光,虧虢石父有臉說出這種話。 那些直接為天子服役的周人,大部分都是采邑極小的附庸和家中有些資產的國人,這些人經過宣王末期連續的大敗,很多都直接破產。 天子附庸的采邑被畿內諸侯用金錢吞并,國人也被納入他們的國中,天子直屬的采邑就越來越少。 虢石父就是其中的佼佼者。 姬涅當然不知道這些事情,這些年都是虢石父為他收刮錢財,他的生活一點都沒受到影響,自然不知道那些底層的周人已經對他這位天子積累了多少的憤怒。 想到這里,洛成已經不打算廢話,當即問道:“王上,事已至此,三萬戰兵便是三萬。 現在選出大將,帶著這些戰兵將鎬京城守住,等著勤王大軍來救。 臣先前已經以大宗正的身份向各個姬姓諸侯借兵勤王,他們來的速度應該會快一點。 現在只要能夠守住鎬京城,一切還都來得及?!?/br> “對,寡人有天下諸侯勤王,只要守住鎬京,申戎自然會退去?!?/br> 姬涅對兵事更是一竅不通,便對自己最信任的虢石父道:“申戎賊兵的實力不清楚,就勞煩虢公前往試試他們的兵鋒?!?/br> 洛成微微皺眉,說實話他也不知道虢石父統兵能力怎么樣。 要說人品和治國的能力,虢石父很明顯不過關。 但人品和能力沒有關系,治政能力和軍事能力也沒有關系。 姬涅將統兵的權力交給虢石父,想必虢石父還是有一些過人之處的。 但虢石父給他的印象實在不好,便有些不放心的開口問道:“虢公,你知兵嗎?” 虢石父這個人,的確不是一無是處,他的父親虢武公,是個能力卓越的統帥,在宣王時期的大臣之中,位列第一。 虢石父從小習武,又生的高大,不論是戰車沖殺,還是下車步戰,在王畿的公卿貴族之中,都是佼佼者。 所以他對自己是很有信心的。 洛成剛剛到鎬京城就瞧不起他,讓他很是憤怒,但是攝于洛氏的威望,他沒敢做什么。 現在終于有一個自己可以大展身手的場合,便自信滿滿道:“王上盡管放心,臣有萬夫不擋之勇,您又是上天之子,打敗申國和戎人的軍隊易如反掌?!?/br> 虢石父這副表現更是讓洛成擔心起來,真當自己是熊頓嗎? 第30章 天命在誰? 離開王廷,回到府邸之后,洛成感覺自己心中的不安越來越大。 他剛剛來到鎬京不久,還沒來得及布局,這種突然發生的事情,實在是超過了他的處理能力。 洛成最擅長的是富國,是肅清吏治、改革財政。 不論放到哪一個朝代,都能得到一個治世能臣的美譽,但是他的權斗和御人都達不到治世能臣的層次。 碰到正常的君主與朝堂還行。 但是遇到姬涅這種亡國級別的君主和如此糜爛的朝堂,他就不能妥善的協調其中的關系。 最強的治國用不出來,現在最需要的協調和軍略他又不算是頂尖。 這就是他的困境,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整個局勢向著深淵滑落卻無能為力。 他忍不住想起老祖宗說過的話,邦周的天命正熊熊的燃燒著,很快就要如燭火搖曳,但是不會熄滅。 無計可施的洛成最終還是將目光放到了天命神器身上,“老祖宗賜下的天命神器,是挽救局勢的唯一辦法了?!?/br> 仿佛感覺到洛成的心思,姬昭的目光投了過來,僅僅洛成手上的那幾件玄階、黃階的道具怎么可能逆天而行呢? 洛成已經深陷其中,當局者迷,他不能坐視鎬京被戎人攻破。 “千里符!” 洛成的目光第一時間落到了這一件神器上,只要能夠確定申侯的位置,派出一個強大的刺客,或許就能直接將他刺殺。 “不行!” 想法剛剛升起就直接被洛成放棄掉了,“申侯還不配使用一件如此珍貴的神器?!?/br> 在往后的歲月之中,洛氏可能遇到無法抵抗的敵人,千里符的作用極大。 他不能自私的將珍貴的道具浪費在這里。 而且現在的形勢,不是殺掉申侯就能解決的。 申國已經與戎人綁在了一起,他們必須要攻破鎬京,否則就是死。 “六月雪!” 洛成的目光最終落到了這件道具上,他想起家族典籍之中的記載,先祖洛文公曾用一支竹簽化冰說退楚國熊頓。 “天命之說,世人半信半疑,若是真能讓申侯見到這等神跡,心生恐懼之下,說不得還真能將大軍退去?!?/br> 若是不成,便與叛軍做過一場,反正勤王之軍總會到來,邦周是亡不了的。 王廷之上的公卿貴族們,大部分心中都清楚,不要看申侯與戎人來勢洶洶。 但真正有危險的只是天子姬涅一個人罷了。 即使天子姬涅當場戰死,邦周也亡不了。 兩百多年的邦周,正統的天命早已深入人心,申侯與戎人不可能是天下勤王大軍的對手。 等到申侯和戎人一走,勤王大軍扶立新王,又是一個嶄新的邦周。 這些公卿貴族離開王廷之后,紛紛讓公室之人回到采邑之中,將采邑之中的私兵帶一部分來到鎬京之中。 剩下的則留在采邑之中,繼續防備可能到來的敵人。 他們將精銳的私兵調來鎬京,主要也是為了保護自己的財產。 申侯這么果斷的起兵,以一國敵天下諸夏,實際上很多人已經猜到他想要做什么。 無非就是殺掉天子姬涅與太子服,扶持他手中的太子宜登上王位。 太子宜做了那么多年儲君,自然有一批人是支持他的,如果能夠造成既定事實,勤王大軍也只能捏著鼻子認了。 畢竟到時候太子宜是唯一的王位繼承人,還能怎么辦? 判斷出申侯的目的,他們就知道自己這些貴族是沒有危險的。 畢竟新王還需要他們這些大貴族擁立,他們調私兵過來,主要是防止在亂軍之中直接被攻破府邸。 他們怕的不是申侯這種貴族,而是那些小兵小卒,這些人不一定能看出他們的身份。 萬一被一刀砍了,那可真就冤枉死了。 這些心思不足為外人道,卻都是心照不宣的。 …… 申侯與戎王率領的大軍速度太快了。 從涇水的上游一路上都是平坦的大道,這些戎人馬匹戰車都很多,稱得上是轉瞬即到。 一百年前曾經在這里拱衛天子的諸侯國,早就在歷次的戎亂之中銷聲匿跡。 有的遷入了王畿,有的身死國滅,有的亡國之后公室到了其他諸侯國中做卿大夫。 這一路上竟然沒有遇到像樣的阻擋,聯軍竟然徑直向著鎬京城撲來。 那些畿內諸侯就直接將申戎的軍隊放了過去,申侯與戎王自然知道這些人恐怕打著前后夾擊的想法。 但是他們帶來的軍隊何其之多,只要直接攻破鎬京,這些人根本對他們形成不了任何威脅。 申國距離鎬京實在是太近了,勤王大軍還都在路上走著,申戎聯軍就直接殺到了鎬京城之下。 鎬京的城門樓上,王畿的公卿大臣們望著城外不遠處那些密密麻麻涌來的大軍,各個都是驚駭莫名。 姬涅有些驚慌的問道:“虢公,這有多少人???” 他久居深宮之中,從來沒有見識過戰陣上的兇險,申國與戎人的聯軍鋪天蓋地,一眼望去根本就望不到邊。 只能看到林立的兵戈,一輛輛雄武的戰車,迎風飄揚的大纛。 虢石父哪里懂這些,只能含糊的回答道:“王上,怕是有十萬大軍啊。但是我軍戰車更多,還是能與賊軍一戰的?!?/br> “洛侯!” 姬涅的目光落到洛成身上,洛成沒有說話,只是微微點頭。 …… 申侯與戎王兩人望著眼前的鎬京城,眼中滿是志得意滿,下令大軍扎營休息,之后攻城。 他們自己也沒想到這么順利就能來到鎬京城下,按照烽火燃起的時間,勤王大軍想要來還早,他們有充分的時間攻破鎬京。 申國的高層正在研究著接下來的攻城以及城破之后的事宜。 一個信使走進大帳,單膝跪地說道:“主公,鎬京來信?!?/br> “姬涅昏君說什么?” “信中定然是羞辱之語!” “可惡!且讓他們猖狂片刻?!?/br> 一聽又是來信,申國的卿大夫們紛紛開始怒罵鎬京城中的姬涅。 申侯展開信一看,說道:“是洛侯來信?!?/br> 一聽是洛侯的信,眾人紛紛止住痛罵之聲,有些好奇的問道:“洛侯來信?難道是讓我們投降的嗎?” 申侯很快看完信件,語氣有些莫名的說道:“洛侯要來大營之中,與孤談一談?!?/br> 申侯這話一出,大帳之中就是一片笑聲?!艾F在還有什么好談的嗎?” “洛侯不會是,想要仿照洛文公說退熊頓的舊事吧!” 大帳之中的笑聲突然一滯,當年洛文公讓占盡優勢的熊頓吃了大虧退兵。 lt;div style=quot;text-aliger;quot;gt; lt;scriptgt;read_xia();lt;/scriptg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