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保證自己備考的態度端正，卻不得不承認期末統考對他的打擊頗深。幸而邱歸很快就收拾好了情緒，甚至還能寬慰一下考完后面如土色的文亦。

    因為他明白了，高考前任何一次考試的分數都不必在意，重要的是查漏補缺。

    安定明站在考場外等著邱歸，他考完后的狀態雖也不佳，到底看著還算是心中有數。

    見邱歸也從考試的打擊中走了出來，才稍稍舒展了眉頭，又幫他理了理額前碎發。

    “別急著對答案了?！薄笆鞘鞘?，我可沒忘記要給你祝壽?！鼻駳w變戲法般地掏出一張百元大鈔，財大氣粗地塞進他手心，“拿去，隨便花！”

    安定明這次倒是沒拒絕，嘴角始終噙著一抹笑意，“先回家?！被丶矣畜@喜，這句話他忍住了，沒說出口。

    安定明原先還以為安平晦會在自己生日的時候回來，因為自己每次聯系安平晦的時候，對方雖然聽著依舊忙碌，但感覺境況較之前好了不少。

    于是他才放下心來，想在過年的時候向家里攤牌自己以后的想法，到時候，自己無法插手的風波應該就歸于平息了。

    不過安平晦前幾天主動聯系他，說今年的生日只能留他一人過了，安定明在隱隱失落的同時又松了口氣，他還不知道如何掩飾和邱歸的事。

    他不求得到家里人的認可，只是想要擁有維護這段關系的資本，所以，他更加不能停下腳步。

    邱歸還沒來得及在玄關處換鞋，就被安定明拉到了原先作為雜物間的房門前，里面的雜物被盡數收拾干凈，靠窗的位置擺上了足夠容納兩個人的書桌。

    最吸引人眼球的還是在桌邊佇立著的實木書柜，能透過玻璃柜門看清的上半部分被分為三層，每一層都滿滿當當碼放著尚未開封的新書。

    雖然置辦得匆忙，但也看得出是花了心思挑選的。

    邱歸滿懷期待地拉開下半部分的實木柜門，然后看到了塞滿兩層的……教輔資料。

    “你可真是悶聲不響干大事?！薄熬褪窃谏现芪缧莸臅r候，我征用了一下你的自行車?！鼻駳w想起來自己是給過這人備用鑰匙的。

    “本來想帶你去新華書店現場挑的，怕你不要?！辈恢腊捕魉傅臅€是教輔，邱歸佯裝驚訝，“我們之前不是向來只有卻之不恭的道理嗎？你未免也太高看我了?！?/br>
    確實，安定明心想，只要有機會，邱歸真的想把大半個書店買下來。

    “算了，和你相比我送什么都寒酸，但你記著，只要我邱歸還有一口吃的就不會餓著你?！边@可比一百塊錢值錢多了。

    “嗯，我記下了?！彪m然面上不顯，但勾住他的手彰顯了安定明此刻的心情，邱歸慢慢回握住對方，雙方脈搏的跳動似乎也達到了同一頻率。

    “這么多書，我怕是看到高中畢業也看不完?！?/br>
    “它們始終是你的，我替你留著?！?/br>
    “可我喜新厭舊，到時候怕是急著要去鉆大學的圖書館?！?/br>
    “你不會的?！?/br>
    安定明話音剛落，就感覺自己的虎口又被對方掐了一下，邱歸淺笑道：“對，就是要對我有這種信心?！?/br>
    最后兩人也沒去外面下館子，安定明知道邱歸在努力壓抑自己想沖進書房通宵閱讀的欲望，于是簡單煮了兩碗長壽面，給邱歸的那碗放了兩大勺熟油辣子。

    “這辣味兒挺正啊?！薄澳鞘俏腋缱约好髦闯鰜淼??！币娗駳w差點掉了筷子，安定明不以為然地解釋道：“爸媽也是讓他去體驗過生活的，不然他現在也不會這么收斂?！?/br>
    “你其實很喜歡他?！卑捕鞒聊肷?，“他的確很護著家里人，即使是在他不理解你的情況下?！?/br>
    這是實話，也是兄弟倆關系的癥結所在，安平晦其實從來沒有真正理解過他。

    不想自己隨心一言觸及了對方的痛處，邱歸頓時食不知味，連帶著也沒了看書的心情。

    索性安定明并沒有被這種情緒囚禁太久，邱歸等他處理好情緒后才繼續同他插科打諢，卻深刻認識到，人有些時候不是光獨善其身就行的。

    “你不喜歡生日蛋糕？”收拾好碗筷后，兩人坐在沙發上，邱歸突然想起少了吹蠟燭許愿的環節，明明是成人禮，卻顯得過于簡單。

    “以前每年生日都會被要求吃下一大塊，太膩了?！?/br>
    得到這般一本正經的回答，邱歸思忖片刻，“還有什么我能為你做的嗎？”因為他早就知道了安定明真正的愿望，能做的也只是提前錦上添花罷了。

    安定明似乎也被他這股勁兒感染了，裝出一副認真思考的模樣。

    “我希望你能和我一起自由?！薄斑@個……我恐怕現在做不到?！鼻駳w面露無奈，這人畫大餅上癮了是吧，越畫越抽象。

    但是，安定明確實沒想讓自己為他做什么，邱歸的腦海里突然出現了這樣的認知。

    安定明顯然沒把邱歸的為難放在心上，對他來說，兩個人之間的一點一滴已經彌足珍貴，不需要什么轟轟烈烈，他想要的是細水長流。

    在這個瞬間，邱歸也心有所感般對上了他逐漸柔和的眼神，傳遞給彼此一種篤定：這輩子，還會上演無數次這樣的對視。

    如此想來，逐漸縮短的距離也顯得理所當然，原先的青澀被唇舌相觸時的熱度催化，又蒸騰于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