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的距離很近。

    隨著所屬感極強的氣息壓來，季敏煙看見他漆黑的瞳孔里，出現了被茫然裹挾的自己。

    而后，合照里的畫面極為突兀地出現在了她的腦海里。

    季敏煙的臉一燙，不自在地別開眼。

    就在這時，對方猝不及防地開口：“還記得我嗎？”

    他的聲線略微嘶啞，帶著顆粒音質。

    沉磁且極具安全感。

    雖然對方看上去平靜至極，但她還是敏銳地察覺到了男人壓抑的緊繃。

    他在擔心她。

    這個認知讓記憶一片空白的季敏煙安心了幾分。

    她抿了抿唇，如實道：“不記得?！?/br>
    下一秒，醫生團隊蜂擁而至。

    一群人將季敏煙團團圍住，開始檢查和詢問基本情況。

    因為打車去mama家時，被酒駕闖紅燈的人撞到，司機那邊多出骨折，嚴重點，她的頭部遭到撞擊，出現了失憶的癥狀，暫時沒辦法治療，只能通過熟悉的人和環境來改善。

    除此之外，季敏煙只受了些輕傷，身體沒什么大礙。

    不多時，醫生全數離開，病房恢復安靜。

    男人將椅子拎到床前，而后坐了下來。

    “我叫周靳?！彼f。

    “你好?！奔久魺熣Ａ讼卵?，下意識道：“我叫——”

    她的聲音一頓，神情不自然起來。

    好尷尬，她還不知道自己的名字。

    “季敏煙?！敝芙o她遞了杯溫水，“你的名字?！?/br>
    “喔?！辈蛔栽诼娱_來，季敏煙低頭抿了口水，“謝謝?！?/br>
    窗戶半開，微風輕輕吹進來，質感在溫熱里帶著點涼意。

    她額前的碎發被吹得凌亂。

    眼神有點發懵，眼瞼低垂，睫毛輕輕顫動，唇角緊抿著。

    模樣乖巧到了極點。

    周靳的喉結輕動，他垂下眼，遮住了發紅的眼角。

    失去記憶的茫然無措，讓季敏煙完全沒了往日的肆意乖張。

    此刻的她，宛若一個不諳世事的普通少女，擁有了重啟人生的超能力，即將開始勾勒生命的新篇章。

    而他，似乎有替她選擇方向的特權。

    靜謐里，季敏煙看著周靳，忽然小聲問了句：“請問，我們是分手了嗎？”

    雖然這么問很奇怪。

    但季敏煙不理解自己為什么會在車禍后緊緊握著兩人的合照。

    難道是因為他們分手了，但她又舍不得？

    周靳微怔，而后抬睫，濃沉眸色像是要將她吞噬其中。

    很快，季敏煙聽見他極為肯定地回答。

    “沒有?！?/br>
    月光從窗戶的縫隙間零星散落在他身上，光暈細碎而閃耀，卻半點都沒柔和男人的冷感，反倒映出一張挺括分明的臉龐。

    她的心跳漸快，眼睫顫了又顫。

    “噢?！贝蟮质羌聞幼魉?，季敏煙心念一動，忽然抬起手擺了擺，聲線輕軟帶著笑意，看著他眨了眨眼：“那——你好哇！男朋友?！?/br>
    周靳的眉心狠狠一跳，眸底翻騰的情緒就快要失去控制。

    良久后，他意味不明地低下了頭。

    季敏煙眨了下眼，有點茫然。

    而后，伴隨著周靳的身體微顫，她聽見一陣低低的笑聲，從他唇邊溢出。

    男人的脖頸冷白，此刻脈絡凸起，順延而上的下顎挺立，下巴弧線優越。

    下一秒，周靳抬起眼。

    他還是自顧地笑個不停，桃花眼璀璨，眸底仿若盛滿了星河，神情散漫又張揚，像是突然變了個人。

    連嗓音也一改先前的沉冷，刻意模仿著她的語調，微揚中夾雜認真，清冽聲線拂耳。

    “你好啊?！彼f：“女朋友?！?/br>
    可能是潛意識里的記憶，也可能是周靳后來態度的轉變，讓季敏煙很快接受了目前的狀況。

    包括他。

    檢查結果沒什么問題，加上聽到她說不想待在醫院，周靳就辦理了出院手續。

    時間已經很晚了，停車場安安靜靜的。

    上車前，季敏煙若有所思地看著眼前這輛價值不菲的車。

    周靳看上去條件非常不錯的樣子，也不知道她是個什么情況，兩人的差距會不會很大？

    思緒萬千中，周靳拉開了副駕駛的車門。

    季敏煙壓下心底的諸多疑問，攬著身上的外套坐了進去。

    車內色彩寡淡，黑色居多，簡單整潔。

    她系上安全帶，目光被車窗的虛影吸引。

    拍立得不算高清，加之是側顏，季敏煙并不完全了解自己的五官，此刻對上倒影中的面龐，她很好奇。

    與此同時，周靳也坐上了駕駛位，似乎注意到了她的動作。

    季敏煙瞬間收回視線，坐直了身體。

    一旁，他的視線往下滑，落到她微微蜷起的手指上，定格兩秒，最后上移，目光停駐在她臉上，語氣輕描淡寫：“還滿意嗎？”

    “嗯？”她偏了偏頭，沒太聽懂。

    “看那么認真?！敝芙袅讼旅?，“對你的臉還滿意嗎？”

    “……”沉默兩秒，季敏煙別開眼，“還、行吧?！?/br>
    又沒看得很清。

    她怎么評價？

    “還行吧？”他極其詫異地反問了聲。

    見周靳反應這么大，季敏煙也有點不解了，視線又移過去，猶疑地盯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