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頓年夜飯的氛圍相當好，幾個人坐在一起吃吃聊聊，兩個小時快過去，這頓飯才終于結束。

    楊琇和張素蘭坐在沙發上，程渡年在廚房里切水果，準備著小點心，他們都等著一起看春晚。

    不過江橙和程遠舟倒是沒有什么興趣，兩人就找借口開溜了。

    回到江橙的房間里，程遠舟也很自覺的開始幫江橙換床單，江橙坐在窗邊給爸媽發消息，程遠舟有些恍然，霎時間，他竟有些歲月靜好的感覺。

    江橙給他指了新的床單的位置，不過十五分鐘，程遠舟就換好了新的床單被套，連帶著江橙房間里所有的垃圾全都處理干凈了。

    等江橙回過頭來看的時候，她還真有些意外，說實話她自己不是一個愛收拾的人，也不是一個擅長收拾的人，可沒想到程遠舟動作卻這么快。

    江橙一只手撐著下巴嘖嘖稱道：“程遠舟，看不出來啊，動作這么迅速？”

    程遠舟把臟的床單被套扔進了洗衣機里，又往里倒了洗衣液，讓洗衣機開始運行。

    他的袖子被挽在了胳膊肘處，聽見江橙的話，他神色未變，“只是一些生活的技能而已，已經習慣了?！?/br>
    原本他這句話沒有任何的問題，可江橙在聽到那句‘習慣了’的時候還是有些吃味，她又想起那天楊琇在樓下的痛哭，以及前不久在程遠舟身上發生的事。

    已經習慣，是因為這些年都沒有爸爸mama的寵愛，所以不得不習慣嗎？

    江橙雖然對自己說過，程遠舟的事情不是她能改變的，可她又忍不住去想，那種生活他到底是怎么過來的呢？他這樣的性格是不是又跟他成長的環境有關？如果他不是在這樣的環境里長大，他會不會又是另一種模樣？

    突然，江橙猛地回神，她很快收回腦海中的想法，這跟她沒有關系啊……雖說她現在答應了跟程遠舟在一起，但他們倆之間只是為‘互相服務’安的一個名正言順的借口而已，根本就不是因為喜歡。

    充其量他們其實也只算是炮友。

    她還是不要想那么多的好。

    等到做好了一切，程遠舟也走到江橙身邊來，在她面前的床邊坐下。

    江橙身后就是明凈的窗戶，或許是年味太濃厚，連月亮都出來看熱鬧了，皎白的玉盤懸在頭頂，幽靜的光輝灑落在房間里，程遠舟像是在看月亮，可眼神卻落在了更前面的人身上。

    “江橙?！笨锤嗪脮偷剑簉ougou3.

    程遠舟突然開口。

    “怎么了？”

    程遠舟的情緒醞釀了好久，話語在喉中反復斟酌，最后才問出口：“我以前對你說的話真的很像是在挖苦你、嘲諷你嗎？”

    江橙也不知道程遠舟為什么要這么問，只覺得程遠舟太在意這件事了，她這人雖然記仇，可真要說起來那些也并不是什么天大的事。

    她想著不要把話說得太難聽，“我覺得你說話太毒舌了，我不喜歡這種說話方式而已，程遠舟，你看你現在不是能好好說話嗎？至少現在我感覺還行?！?/br>
    程遠舟沉默了片刻，視線聚焦在江橙的臉上，但沒一會兒，他又起身拉住江橙的手，然后把人勾進懷里。

    江橙忍不住驚呼一聲，“程遠舟，你干嘛？”

    程遠舟一只手緊扣在江橙的后頸處，把她緊箍在自己的懷里，良久，他終于有了聲音，只是他的語氣卻有幾分低微、蒼涼，“江橙，我不要求別的什么，只是…只是在我們在一起的時候，你多對我笑一笑，至少我們在一起的時候，我就是你的男朋友?！?/br>
    江橙有些不懂了，她沉默住了，她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他的話。

    對他笑，她倒是沒有什么豁不出去的，可把他當成男朋友，江橙捫心自問，她有些做不到，在她心里，他們只是因為欲望才給對方安了一個名分，但如果是當真，她想要的男朋友卻不是程遠舟這樣的。

    可她要在這個時候說穿嗎？她是想報復他的啊，她最后是肯定要和他結束這段關系的，但如果現在說穿，她所做的一切不就結束的太突然了嗎？

    她還不想戳穿這段能夠讓她覺得爽的關系，至少得等到高考之后吧，畢竟在高考前她都得和程遠舟做同桌呢。

    一直到最后，江橙還是沒有正面回答程遠舟的話，不過她抱著程遠舟，手掌在他的脊背上輕輕拍了拍，“程遠舟，只要你不對我毒舌，我肯定對你笑！”

    程遠舟抱著她好久才松開，之后江橙就躺床上去看小說了，程遠舟沒急著回去，坐在江橙的桌前，在她的書架上隨便拿了本書開始看起來。

    兩人之間不曾有過這樣的氛圍。

    她安安靜靜地看小說，他也沉默著在一邊坐著。

    沒有吵鬧，沒有生氣。

    江橙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沒有顧及身邊的程遠舟。

    可程遠舟不同，他的注意力看似在面前的書上，實則腦海中一直回憶著江橙的那些話。

    這段時間他沒有再去逗她，是因為她就真真切切地在他身邊，他能夠去感受她的一切。

    他能和她一起沉浸在欲望里，能夠聽見她輕輕的喘息，能夠吻她柔軟的唇，能感受到她的擁抱。

    好像他有了這些，就不會想去讓她炸毛了，因為這樣和她在一起，他能感受到另一種開心。

    這種開心算是什么？喜歡嗎？

    程遠舟不自覺把手放在了胸口，隔著衣服，他卻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跳。

    驀然，他看到了那一頁書上的話，還被江橙做了標記。

    “人生中總會有一段關系，它的出現是為了治愈，也是為了成長?！?/br>
    治愈，成長。

    他需要被治愈嗎？他也能被治愈嗎？

    他不知道真正的成長是什么樣的，是知道自己無法依靠父母長大，還是知道江橙早晚有一天會離開他？

    程遠舟的手在那一段被做了標記的話上反復摩挲，突然，他轉移了視線，他很想很想去看一看那個女孩。

    在轉眸之后，女孩在床上表情樂呵呵的，那種沒有任何雜質的笑一下子就撞進了他的心里。

    程遠舟愣在了那里。

    江橙完全沒有注意到他，仍然自顧自地笑著。

    程遠舟在許久的出神之后視線終于又回到了那本書上。

    他輕輕捂著自己的心口笑了。

    那層包裹在心臟之外的冰殼，好像又薄了一些。

    江橙，原來……我是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