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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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犟種 沐浴更衣, 用過早飯,流箏迫不及待想去見母親和師姐。 然而她們的下落只有季應玄知道, 隔著一道檀木珠簾,流箏看見他正靠在貴妃椅上闔目休息。 修長的雙腿疊搭在木幾邊上,玉白衫袖垂地輕拂,再往上,長頸揚起,喉結起伏如小丘,下頜輪廓如遠山。 他閉著眼睛,眉心未展,不知是因為困倦, 還是心中不豫。 流箏從門檻外探身看了幾眼,每每想邁進去, 又怕打擾他休息, 就這般來來回回糾結,走又不走,進又不進。 季應玄始終醒著, 故意不理她, 是打算看看她能磨蹭到什么地步。 從前他寄居太羲宮時,她總是推門就闖, 像乍起的春風卷進屋院,從不看時辰, 不問他在做什么,毫無給他留些清凈的自覺。 即使在掣雷城,她有事尋他, 也不會計較時機是否合適。 從未像現在這樣小心翼翼,客氣生疏。 季應玄越想心里越堵, 鐵了心要晾著她,聽見她放輕腳步,像貓一樣輕輕在廊下走過來,停一會兒,然后又走遠些。 日上三竿,日頭變得炎熱,許多蟬躲在梧桐樹葉里,漸漸將聲調拉長、扯高。 仿佛在嘲笑她。 季應玄心想,如今她的膽子,竟是連幾只蟬也比不上了。 過了一會兒,蟬鳴聲卻漸漸低了下去,季應玄心中奇怪,遣出一枚紅蓮花瓣悄悄去看,發現流箏爬上去梧桐樹,正揮著長木枝將蟬都趕走。 季應玄:“……” 趕完了蟬,流箏坐在粗樹杈上,兩條腿懸在半空晃啊晃,時不時幽幽地嘆一口氣。 突然,屁股下面響起“咔嚓”一聲,那樹枝竟被她坐斷了,流箏也跟著直直摔了下去,只來得及發出一聲驚叫“啊——” 靈力被封御不得劍,她緊張地閉上了眼睛,預料中結結實實摔個腳朝天的疼痛卻沒有發生。 有人從半空接住了她,緩沖后與她一同落地,用身體幫她墊著,絲毫沒有摔疼她。 流箏從他懷里抬起頭:“這也能被你趕上,你何時醒的?” 季應玄不答,反問她:“你靈力暫失,爬那么高做什么?” 流箏從地上爬起來,目光閃爍地說道:“閑得無聊,隨便看看罷了?!?/br> 給她個臺階,她竟然都不肯承認,其實是怕蟬吵著他。 季應玄哼笑一聲,站起身來,慢條斯理地整了整衣服,轉身步履懶散地往屋里走,聲音也冷冷淡淡地:“那你繼續看吧,我回去睡了?!?/br> “等等等等,”好容易盼著他醒了,流箏連忙拽住他,小聲央他道:“你能不能帶我去見見我娘和師姐……啊不,你告訴我她們在哪兒就行,我自己去?!?/br> 季應玄:“在掣雷城,距此九千里,你自己慢慢走過去吧,要不要幫你找匹馬?” 流箏:“……” 他昨晚明明說娘和師姐被安置在了北安郡! 見她一臉敢怒不敢言的表情,季應玄說:“即使是北安郡,方圓百里,你走過去也要大半天,何況像你這樣細皮嫩rou又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姑娘,未必能平安到達,說不定過兩天,我就要去土匪寨里撈你?!?/br> 流箏表示懷疑:“青天白日,北安郡城里也有人劫道嗎?” 季應玄說:“如今的北安郡,可不是半年前的北安郡?!?/br> 凡界皇室出了大亂子,當今皇帝病危,皇太子把持朝政,有幾個親王聯合起來反對他,數日前,距離北安郡最近的殷王舉旗造反,不日就要橫掃北安郡。北安郡的百姓們聽到了風聲,紛紛卷著家產逃出了城。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 流箏略一沉吟,試探著問他:“那你身上的傷好些了嗎?不需要臥床休息嗎?” 季應玄:“既然你求我,那我就親自帶你過去吧?!?/br> 流箏:她還沒開始求呢! *** 宜楣與李稚心安置的客棧其實距此不遠,騎馬一炷香,步行也只要半個時辰。 被季應玄說成了十萬八千里,流箏心中無語了好一會兒。 季應玄卻十分坦然:“放心,你們敘舊,我不打擾?!闭f罷就轉身離開了。 流箏走進客棧,見了母親和師姐,彼此皆十分激動,既深感劫后重逢的幸運,想到雁濯塵與雁長徵,又不免傷心難過,相擁而泣許久。 聽聞父親因不愿成為她們的拖累而自盡,流箏懸著的心終于墜落,摔得粉碎。 雖然前幾日在觀世閣長嘆時,她已隱約感受到父親的決心,但畢竟心存僥幸,希望母親會讓他不舍,改變他的意圖。 流箏懷擁著泣不成聲的母親,長睫盈盈輕顫,淚珠也跟著砸在手背上。 宜楣紅著眼睛嘆息道:“宮主他囑托我,千萬要照顧好你和夫人,不要想著為他報仇,離開止善山,走得越遠越好……他說止善高塔已倒,太羲伏火陣支撐不了幾年,叫咱們往東走,想辦法出海,向東尋找海外仙山,尚有一線生機?!?/br> 流箏抹去眼淚:“事不宜遲,你們這幾日就動身出發吧?!?/br> 她將身上所有值錢的金銀物件都摘下來塞給宜楣,擼到腕上的紫玉手鐲時,微微猶豫,仍是一狠心摘了下來,套在宜楣手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