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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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白是一種極淺極淡的藍,是夜空之幽藍映在白月上的顏色,流箏心想,原來這個顏色也能奪人目光。 季應玄含笑將她上下打量一眼,正要說什么,流箏搶話道:“你別說!” 這一路被宮娥盛贊,又被眾人環視打量,她已經有些遭不住了。 原來是害羞了。季應玄心中輕笑,面上溫然,對流箏道:“那你同我坐一側吧,這樣大的場面,我實在緊張?!?/br> 流箏點點頭,坐到了他旁邊的席面前。 這時流箏突然發現,兩人袖子上有十分相似的紋路,只是季應玄的衣服顏色太淺,要坐得近了才看得分明。 她拽了拽他的袖子,小聲指給他看:“一樣的花紋,好巧?!?/br> 季應玄貌似驚訝地挑起眉心,眼尾緩緩上揚,笑道:“是啊,好巧,可能這就是緣分吧?!?/br> 雁濯塵在對面清咳了兩聲,給流箏遞眼色,叫她坐到自己身邊來。 正此時,殿內忽然響起悅耳的琴音,五彩花瓣自宮殿四角的機括匣中紛紛灑落,伴隨著天女散花般的陣仗,“西境蓮主”的芳駕姍姍來遲。 “蓮主”一身華美的曳地長袍,戴著黃金面具,姿態風流隨意地在上首坐定。他的目光在殿內掃了一圈,落在雁濯塵身上。 “雁少宮主?!?/br> 透過黃金面具可以產生固定的音色,所以面具后的墨問津并不怕穿幫。 雁濯塵頷首回應:“蓮主尊上?!?/br> 墨問津拍了拍身旁的空閑地方,熱情地邀請他:“少宮主可愿與孤同案而食?” 雁濯塵:“……” 好莫名其妙的熱情。 見他怔愣不應,墨問津失望嘆氣道:“莫非少宮主是嫌棄孤,看不起孤?孤有哪里做得令你不滿意么?” 他努力模仿季應玄那種慵懶隨意、似譏諷似警告的語氣,奈何缺少那種渾然天成的冷清音色,聽起來有種畫虎不成反類犬的乞憐感。 季應玄通過業火紅蓮悄悄罵他:我讓你交好,沒讓你討好。 墨問津陡然繃直了身體,冷笑一聲道:“不來就算了,孤也不稀罕!” 季應玄默默放下杯子,嘆了口氣。 算他多嘴。 流箏低聲同他道:“原來蓮主的性格如此古怪?!?/br> 季應玄沉默半晌:“他大概是……犯病了吧?!?/br> 雁濯塵緩緩扶案起身,向墨問津的方向行禮,保持著仙門世家的良好風度說道:“蓮主盛情,自然卻之不恭?!?/br> 他離開原處,拖著一雙捕獸夾似的小鞋走到上首,禮數周全地與“蓮主”并案而坐。一旁的侍女在他面前布下新的碗筷與金盞。 墨問津從未主導過這樣關系微妙的宴席,只能憑借著從前與狐朋狗友歡聚時的經驗向雁濯塵表示親近,對侍女道:“將龍涎酒與少宮主滿上,今日孤要與少宮主不醉不歸!” 又向堂中一揮華袖:“舞樂呢,快些奏《六瑩》、《九韶》!” 舞女與樂師聞喚,魚貫入殿,只聽一陣錚錚然的古琴音,殿中舞女云袖飛動,翩翩起舞。 雁濯塵的心情很是復雜。 這位蓮主給他的感覺,像是個頗有情調、卻毫無城府的紈绔少爺,這樣的人往往愛憎分明,心里藏不住事,倘若他與自己真的有搶奪劍骨的恩怨,不該如此云淡風輕。 倘若他連這副模樣也是裝的,那他的心機實在過于深沉。 可是他圖什么呢? 墨問津痛快地飲了一盞龍涎酒,聽見季應玄借紅蓮向他遞話:“別喝了,先說正事,你還是把簾艮傳進來吧?!?/br> 墨問津哦了一聲,高聲朝殿外喚道:“簾艮!” 簾艮聞聲而入,正要上前,忽聽墨問津道:“怎么教你的,又忘了?” 眾人循聲望向簾艮,但見這位紅發青牙的夜羅剎首領念了個訣,從一個長相嚇人能止小兒夜啼的羅剎,搖身一變成了一個嫵媚妖艷的窈窕姑娘。 變成姑娘的簾艮走到墨問津面前,嬌嬌怯怯地叉手行禮:“蓮主大人,有何吩咐?” 流箏“噗”地噴出一口茶,季應玄忍無可忍,重重擱下了茶盞。 墨問津……簡直太不像話了! “壞了!”流箏突然低呼一聲,“蓮主怎么會有這樣的喜好,他待哥哥如此親近,該不會是想讓哥哥也變成漂亮姑娘給他看吧!” 季應玄:那倒也不至于。 他暗中警告墨問津收斂些,墨問津竟然學會還嘴了:“蓮主大人,允許簾艮變作人形,這可是你親自答應的,否則我太害怕他的本相,在雁家兄妹面前露了怯,豈不是壞你的大事?” 季應玄:“……趕快說正事?!?/br> 簾艮向眾人傳達蓮主的意思,嬌媚的聲音響徹殿中:“諸位貴客遠道而來,恰逢蓮主大人閉關修煉,讓諸位在客棧里滯留許久,多有怠慢。今日蓮主盛宴相請,一是為補償諸位多日的等待,二是想請諸位在城主宮中小住幾日,一起論道交游,可好?” 雁濯塵要說什么,卻被流箏搶了先。 她生怕雁濯塵引起蓮主的興趣,搶過了話頭,對上首道:“多謝蓮主盛情,只是我等前來掣雷城非為游玩,想請見蓮主,乃是因為業火肆虐一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