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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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了這話,季應玄只覺得頭疼得更厲害了。 他語氣淡淡地轉了話題:“雁姑娘昨日下山時瞧著不太高興,今天一早卻如此神采奕奕,是發生了什么好事嗎?” “那倒沒有,是我想通了?!?/br> 流箏的小臂支在膝蓋上捧著臉,烏黑的瞳孔里折射出明亮的光彩。 她將昨夜做的那個美夢講給季應玄聽,繪聲繪色地向他描述自己在夢里如何祭出命劍,大殺四方,贏得眾人膜拜。 季應玄不說話,長睫散漫地垂著,連眼中的神色也瞧不分明。 流箏肩膀一歪,輕輕碰了碰他,滿懷憧憬地說道:“所以我現在煉不出命劍,只是天命給我的歷練,畢竟我的劍骨與別人不同,要付出的努力也該比別人多。我決定從今天起,每天早晨都來這里練劍,每天晚上靜坐悟道,說不定等我哥哥和祝公子他們從掣雷城回來時,我就能煉出自己的命劍了,對不對?” 季應玄遲遲沒有說一個“對”字來附和她。 流箏終于覺出他情緒的不對勁,不僅僅是身體不適而已。 “季公子,你怎么了?”流箏小心翼翼將方才說的話回想一遍,“是我那句話說錯了,惹你不開心了嗎?” 季應玄朱色淡薄的唇角勾了勾,露出一個沒有什么笑意的笑。 他說:“與雁姑娘無關,我只是想起了自己的不幸。雁姑娘早起練劍,尚有煉出命劍的希望,像我這般沒有劍骨的庸才,早起練劍又是為了什么呢?” 雁流箏“呃”了一聲:“這個……” 清風吹過竹林,一時只有竹葉沙沙作響的聲音,落在蔭影里,顯得有些蕭涼。 流箏緩聲勸他道:“天地造化無窮,修仙的機緣也有千千萬,只要你問道心堅、求道心誠,說不定還有機會修別的道,我可以向祝哥哥舉薦你去聽危樓——” “可我這一生,只想修劍道?!?/br> 除了生在符修、靈修世家之外,天下修道皆以劍道為尊為正,既能斬妖除魔,又能天人合一,只有沒生劍骨的人,才會轉頭去修別的道法。 季應玄有此想法,流箏表示理解。但她不忍心瞧見有人在她面前如此失落,絞盡腦汁地想辦法,想要安慰他。 “也許前人也有無劍骨但修成劍仙者?待我去問問我爹,他年紀大,知道的事情多,說不定真的有呢?!?/br> 季應玄卻說道:“雁姑娘若真有心幫我,倒不必舍近求遠,無劍骨而修成劍仙的人未必有,但無劍骨卻后天生出劍骨的人就在眼前?!?/br> 他的眼睛幽暗深邃,定定落在她臉上,溫柔里似乎隱藏著別的意味。 流箏回過神,頗覺好笑地一拍腦袋:“你說的是,我怎么給忘了!既然我能后天長出劍骨,那你也可以,待我去問問哥哥,他從哪里尋到的萬年參——” 她作勢就要起身,卻被季應玄輕輕按住。 他的手心冰涼,落在她剛出過一層薄汗的小臂上,雖然隔著云綃薄紗的袖子,柔膩的觸感依然十分明顯。 雁流箏順著他的手看向他的臉,季應玄連忙將手收回,作勢輕咳了兩聲。 他說:“雁少宮主似乎對我有偏見,我自與他相識,便一直不得他喜歡。你是他的meimei,他自然能為你跋山涉水,不辭辛苦地尋找生出劍骨的法子,可我只是一介無關的凡人,他又怎會愿意將這等秘法告訴你,任你用在我身上?” 流箏道:“怎么能說你是無關的凡人,你幫我改進了機關鳶,我一直想為你也做些什么?!?/br> 季應玄說:“令兄未必這樣想?!?/br> 流箏道:“我當然是拐著彎兒地打聽,不會叫他知道是為了你。這下你放心了吧?” 季應玄終于滿意了,對她的態度也比方才剛見面時好了許多,起身向她端正一揖:“有勞雁姑娘?!?/br> 第08章 懷疑 草木怎會變成人骨,萬年參當然是幌子。 如此拙劣的謊言,也只有天真如雁流箏才會信以為真。 季應玄曾以為她是明知真相而說謊遮掩,與她相處的這段時間,反叫他明白,這位被太羲宮捧在掌心里護著的大小姐,是真的對劍骨的來歷一無所知,雁濯塵說什么,她就信什么,永遠一副陶陶然的樣子。 可是不知情,難道就無罪嗎? 不知情,就能理所當然地享用著他的劍骨,期待前途無量的未來,然后不經意間說出的每一句話,都狠狠往他心上扎嗎? 望著雁流箏離開的窈窕身影,季應玄眼中的笑意消失,漸漸籠上寒霜。 他受夠了與雁流箏虛與委蛇,請她去向雁濯塵打聽,是為了摸到當年替換劍骨的線索。當然,他也不能夠完全指望雁流箏,于是他四下望了望,留下一支業火紅蓮做守后,化作一道赤光閃過,離開了太羲宮,前往西境掣雷城。 *** 雁濯塵踞坐在窗前,姿容端方,正在觀覽一本劍譜。 一只貍花貓動作優雅地從窗邊跳進來,細長的尾巴掃過窗邊的桃花枝,花瓣簌簌抖落在書卷上。 這只貓的花色很特別,白底銀紋,流暢漂亮,碧藍色的瞳孔里閃著細碎的金光。整個太羲宮中,只有流箏養了這樣一只漂亮古怪的貓,是她某次下山時在樹林里撿到的。 “喵喵,你來了?!?/br> 雁濯塵放下劍譜,起身從柜中取出兔rou干喂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