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一:落跑的修仙世家小公子(十八)
書迷正在閱讀:知卿仙骨、夭壽!夫人又幫首輔大人納妾了、勾引死對頭后我淪陷了、心動有罪論、囚身之欲:強制愛、嫁給豪門老男人,當前男友的舅媽、雙重人格瘋批暴君日日撩寵小嬌嬌、四年后,前妻帶崽歸來虐翻渣爹、清清、相思
屋內,燭火驟亮。思及從前,花顏對他更加沒有好臉色。 “你又來做什么?”花顏冷冷道:“難不成在外面沒有女人替你疏解?” “你就是這樣想我的!”左耀卿解了披風丟在一旁,大步向她走來,怒火難遏道:“前線收繳未完,我瞞著所有人不眠不休趕回來,你就和我說這些?” 男人現下風塵仆仆,眼底微紅,渾身都沾滿了濃重的血腥味,甚至有幾分狼狽。在戰場廝殺久了,再溫和的人都會涌上壓不住的戾氣。 “你還指望我同你說什么?”花顏忍住不去看他,強迫自己心硬血冷:“想來你很失望罷,將我晾在這里三年,卻能沒如你所愿磨出幅柔順性子來。何苦這般,倒不如同我解契,大家就此散了干凈?!?/br> 男人死死盯著她,半晌,卻尋不著絲毫破綻。 他被氣得不輕,陰沉著面色道:“阿顏,你夠狠。論狠心,我不及你的萬一,可你也別錯看了我!” 他解下腰間的配劍甩在桌上,鏗鏘的聲響砸得人心里發緊。 “山下法陣只有門內弟子能破,我現在就給你機會。殺了我,拿著這把劍你就能離開萬仙山?!?/br> 聞言,花顏的眸光不由得定在那把劍上—— “殺了你?”她嗤笑道:“左耀卿,你明知道劍認兩主卻以你為先,我若真想殺你……” 她抬起手握住劍柄,劍身嗡鳴著卻始終無法出鞘。見狀,左耀卿霎時面色慘白。 他顫著聲,緩緩道:“你與我,當真離心至此,連我的劍都不愿讓你拔出了么……” “它是上品靈器,看來比人還識相些呢?!被伾斐鲇沂质滞?,只見那腕間原本靈動鮮艷的紅絲,此刻已然縹緲欲斷:“想來你的也是如此,所以你才急著連夜趕回?!?/br> “左耀卿,解契罷,不要逼我強行斷了它。這樣你我都有性命之憂?!?/br> 正如花顏所料,左耀卿不僅不肯解契,甚至連夜拂袖而去。 左昭恒親自迎他凱旋,他自然不能讓他兄長顏面有失。無論如何,他都得趕在左昭恒之前與大軍匯合,再一同返還。 花顏坐在隱隱綽綽的燭火下,輕撫腕間紅絲,驀地笑了。 這個傻子…… 他帶走了劍,披風卻還丟在地上?;伕缴硎捌鹉羌L,望著上面暗沉的血跡,良久,終是默默收進了自己的靈袋中。 左耀卿回府那日,場面實在是熱鬧非凡。正巧又趕上那位小少爺的生辰,左家一貫講究面子排場,干脆大擺三天宴席,廣邀各宗各派的道友前來。 如今修仙世家雙杰俱在,一時間風頭無兩,上趕著討好的修者猶如過江之鯽,山門都快被踏破了。 然而,一切熱鬧都與花顏無關。她依舊獨自一人住在清平居,幾乎快被所有人遺忘。 直到第三日晚上,她正要就寢時,左耀卿又來了。 他酒量極好,好到花顏從沒見他醉過半分。眼下也不知被灌了幾天,竟連站都站不穩了,剛進房門就緊緊摟住她,一聲迭著一聲喚她“阿顏”。 這下,花顏準備好的各種說辭全沒了用武之地。和酒鬼自是沒什么道理可說的,說了他也理解不了,于是她只得沉默著回抱住他。 左耀卿雖然走路踉蹌,記路倒是非常準確,徑直拉著她就進了內室?;伇凰麧M身酒氣熏得難受,好說歹說才哄著他去了凈室,又廢了大力氣才將他拖上榻。一番折騰下來,連一絲睡意都無了。 他就躺在她的身旁,鼻梁高挺,眉目沉靜,是難得的毫無防備的稚氣模樣?;伩戳撕冒肷?,忍不住趴在他胸膛上,小聲問道:“左耀卿,你不生我氣了嗎?” 她看得出,他醉得實在太厲害,所以一點兒也不怕他明日記起。 左耀卿的神智并不清晰,也聽不明白她在問什么,只下意識將她圈在懷里。就像從前的很多年、很多個夜晚一樣。 花顏鼻尖一酸,他們已經很久沒有這樣平靜安穩的時光了。 她的心很冷。在這個世上,只有左耀卿的懷抱能給予她一絲暖意,不過,終究也是不可能長久的。 半晌,左耀卿的胸膛微微震動?;佁ь^看他,見他似乎被夢魘住了,便喚了他幾聲。左耀卿長睫輕顫,半睜著眸子,看見是她,輕聲呢喃了幾句。 他說得太過含糊,花顏沒聽清,還以為他是要茶水喝。正欲翻身下榻,卻被男人一把拉住了手,又拽了回去。 他靠在她頸間,語氣非常委屈,小心翼翼道:“……阿顏,我是在做夢嗎?” 花顏身子一顫。 他哽咽著,繼續道:“我夢見你要走……你不會的,對嗎?你答應過我的,等一切結束,我們就回家……” 曾經,即便是在命懸一線之時,花顏也沒見他落過一滴淚。他總是擋在她身前,堅定無比地護佑著她。 左二公子生來便是天之驕子,如今更加驚才絕艷,在修仙界殺出了自己的名聲,不遜父兄半分??纱藭r此刻,左耀卿竟然像個脆弱無比的孩子,靠在她懷里不住地啜泣起來。 “……我還未帶你去祭拜母親。阿顏,你知道嗎,她同你一樣,是個十分灑脫恣意的女子,可是父親卻不愛她,只愛她的出身?!?/br> “……魔族兇殘,只差一點,那一劍再偏半分,我就不能活著回來見你了。我若被殺被俘,你又該怎么辦?” “……你還沒有見過成簡罷,你是他叔母,見了一定會喜愛他的。我們的女兒,想來定會比他生得更好?!?/br> 酒后吐真言?;仠喩戆l抖,她覺得自己不能再聽下去了,她得讓他清醒過來。 “左耀卿,你醉糊涂了,我們不可能有孩子的?!被佉蛔忠痪涞溃骸坝肋h不會?!?/br> 然而酒力未散,男人依舊試探著去吻她,欲色漸濃?;佅胍潞菪耐崎_他,可唇齒纏綿間,她又聽見左耀卿說了最后一句。 “……江州的那片蓮湖,我已百年未見了?!?/br> 第二日醒來后,左耀卿頭痛欲裂。 他不記得自己是怎樣來的清平居,又是怎樣同她滾到榻上的,可望見花顏滿身的痕跡,一切也都沒必要再多做解釋。 他騙不了自己的真心,既然不愿意放手,那感情這件事總歸要有一個人先低頭。 自花顏翻臉后,左耀卿頭一回軟了聲氣。他想,鬧了這么久,也該夠了。且當花顏從前同自己虛與委蛇全是利用,可他就不信,難道當他的左二夫人就一定比當家主夫人遜色多少? 兄長自繼任后事務繁重,這些年也不知怎的,道心不穩,以至于修為長久停滯不前。雖說他眼下還不能超越兄長,可假以時日,他的修為與戰功都會比兄長更加顯赫。 她愛慕虛榮又怎樣?整個修仙界也難找出第二個比他更有前途的修者,他會滿足她的全部虛榮。 可聽了這些,花顏根本無動于衷。她避開左耀卿眸中顯而易見的討好與期盼,冷冷回道:“發泄完了便滾罷,以后別再到我這里來了?!?/br> 左耀卿看著她面上nongnong的抗拒與嫌惡之色,只覺得平生所受的最大恥辱也不過如此了。 一個男人可以為了心愛的女子退讓,可他決不允許自己像條狗一樣跪在她腳邊搖尾乞憐。 他的底線在哪,花顏再清楚不過。果然之后許久,左耀卿都沒再到她這里來。 他不來,花顏也不擔憂。她開始習慣于每日晚間撫琴,不多不少,只半個時辰。而曲子卻始終只有那一首。 又一日,阿撰午間來時勸她:“夫人但凡把研習音律的苦心用三分在二爺身上,也不至如此。這段時日,二爺總把自己關在靜室里修煉打坐,一坐就是一夜,恐怕再過不久又要去長留山上閉關了?!?/br> 花顏聽了,隨口應付道:“那你記得替我恭祝他修為大進,早日得道飛升?!?/br> 阿撰頭一回聽人把“得道飛升”說得像“速速去死”,他立刻擺了擺手,不敢再勸?;佒拘约兩?,想了想,終究軟了聲氣道:“這樣罷,勞煩你今日晚膳后,替我送些糕點給他?!?/br> 阿撰難以置信,還以為自己聽錯了,愣愣地重復道:“送些糕點……給誰?給二爺嗎?” 花顏含笑點了點頭:“不錯,你就直說是我的意思。他若不信,且讓他親自來問我便是?!?/br> 用過晚膳,花顏凈手焚香,端坐在琴案旁。 從指尖流瀉而出的陣陣琴音哀婉動人,這首曲子,她早已爛熟于心?;佂暾麩o誤、行云流水地奏完了一遍,可第二遍一起頭,她便彈錯了一個音。 窗外,已是深秋。竹林枯黃蕭索,一片衰敗之景。 她淡聲道:“來者若是君子,大可現身一見,何須藏頭露尾?” 話音落下,恰有一縷瑟瑟秋風拂過琴弦。左昭恒立在窗前,面容平靜地望向她:“你早就發現我了?!?/br> 這話不是詢問,而是肯定?;侐嚾灰恍?,輕柔道:“兄長說的是何時?是方才,還是數月前?” 聞言,左昭恒也笑了。他甚少露出這般神色,恍惚間,花顏才發覺他們兄弟二人的相貌竟是這般相像。 只不過,眼前的男人畢竟是真正大權在握的上位者,涉世已深,即便微笑也帶著深沉的壓迫感,根本不是她能隨意哄騙的。 “以你的修為,本不應發現,你早就料定我會前來?!弊笳押悴⒉辉诤踹@是自己名義上弟妹的居所,抬手撩開內室的珠簾,緩步走近:“這曲子,究竟是誰教你的?” 花顏起身行了一禮,不緊不慢回道:“兄長聽慣了嫂嫂的琴音,我這曲子自然入不得耳了?!?/br> 左昭恒沒空在這同她兜圈子,他干脆將話挑明,毫不避諱道:“你像她,卻終究不是她。她已故去多年,我也已經成家有了妻兒。我自問當年沒有對不住她,一言一行皆出自真心。雖不知派你來左家的人是何目的,但若想借機引誘我,恐怕要落空了?!?/br> 聽了這話,花顏終于明白他與左耀卿最大的差別在何處。 無論是愛還是恨,左耀卿都不屑于欺騙旁人,更不屑于欺騙自己。而這個所謂光風霽月的男人,竟然能夠虛偽到連自己都騙。 花顏突然有些佩服左昭恒,佩服他的定力之堅。這人,才是真正的心硬血冷。當年之事,她不知道他究竟清楚多少,若她將一切都撕開,他是否會有一絲一毫的愧疚之心? 不過,眼下顯然還不是時候。 花顏沒有立刻回答他,而是行至桌前,沏了一杯茶水遞給他:“兄長且嘗嘗看?!?/br> 左昭恒并不懼她,十分坦然地接過茶盞。 飲畢,他難掩驚詫:“烏茶,你竟連這個都知曉?!?/br> “你們兄弟二人真是一樣的自負?!被亾u了搖頭,頗為憐憫的望向他:“你記得她愛喝烏茶,卻從不知曉,一切都只因為我?!?/br> 這下,左昭恒再難維持一貫的平靜淡然,他正欲追問,卻又敏銳地察覺到不遠處的異狀。 猶豫片刻,他終究還是放下了手中的茶盞,起身意味深長地看了花顏一眼。 “這曲子,平日還是少彈為妙?!?/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