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回去嗎？”夏油杰問。

    五條悟幽幽地說：“我怎么回去？”

    夏油杰拍了腦門，他們和小貝魯的距離不能超過十五米來著。他們經常會聚在一起熬夜打電動或者看電影，累了就會賴在對方宿舍睡覺，夏油杰也理所當然的認為這和平時的留宿沒任何差別。找出衣柜里的備用枕頭扔在床頭，估算下浴室的距離，夏油杰對和小貝魯大眼瞪小眼的五條悟說：“我去洗澡，在此期間，千萬不要惹哭他?！?/br>
    五條悟舉起小貝魯的一只手，“杰放心好了?！?/br>
    夏油杰緘默不語，內心根本不放心，但他總不能不洗澡。抱著半死的心態闔上浴室門，夏油杰仔細聽了一陣外面沒有動靜才敢放開花灑灌水，上衣脫到一半，門外透進白光，將燈光微弱的浴室照得亮堂堂，印在玻璃窗上宛若工人焊接時翻涌的火花般絢爛，緊接而來的是五條悟的敲門聲。

    快速開門，類似牛排烤到半熟的香味撲鼻，至于味道的源頭，不假思索的來自他的摯友。

    小貝魯止住了哭泣，窩在五條悟手中又恢復成乖巧的小孩模樣。夏油杰垂下腦袋，他居然不覺得意外，仿佛這才是常規cao作，騰開進門的位置，近乎認命的說：“悟，一起洗好了?！?/br>
    蹲下來給小板凳上坐著的小貝魯戴上浴帽，等浴缸蓄滿水，夏油杰試了下水溫，確定是小孩子能接受的溫度，才安心抱他進到浴缸。五條悟在放他買回來的鴨子大軍，見夏油杰進來，屈腿讓出位置。

    彼時還無事發生，接觸到熱水的小貝魯呆愣愣的，瞧上去是被橡皮小鴨吸引過去。夏油杰靠在浴缸的邊沿，單手托腮，注視小貝魯一動不動的背影，感嘆小孩子洗澡不鬧騰真是省心。

    浴帽擋住了小貝魯上半部分的臉，正對小貝魯的五條悟沒有察覺到他的不對勁，只是有些奇怪，“杰，他的皮膚變得好紅?！?/br>
    夏油杰不解：“水溫沒問題啊?！?/br>
    想掰過小貝魯檢查清楚，可惜來不及了。

    “哇！”曾經被親爹丟進熔漿溫泉，而對熱水有心理陰影的小貝魯終于忍耐不住哭出聲。

    五條悟根本沒想到洗個澡會惹哭小貝魯，水導電，兩人同時癱倒在浴缸前后兩端，頭無力仰望著慘白的天花板，“杰，這孩子再養下去，我們遲早會被電死的?！?/br>
    夏油杰心想在電死之前，他們先去建個發電站服務大眾，不至于落得死后留下的全是黑歷史。疲憊不堪的抱出小貝魯放回小板凳，頭疼的不知道怎么辦。

    白色的氣霧罩著浴室，水汽凝結的小水珠掛在墻壁，在逼仄的浴室里待久了，視野也模糊起來。五條悟反過身趴在浴池邊，他動作的幅度大，水漫出了池邊，濕淋淋的滴到瓷磚。長久不使用的水勺舀了點熱水澆到小貝魯頭頂，小貝魯抖了抖，總歸是沒哭。

    觀察他比剛才適應了，五條悟伸出手，示意夏油杰擠點洗發液，夏油杰照做了，洗發液揉出的泡泡堆到浴帽，兩個人開始合作，一個負責洗頭，一個搓背，精神高度緊張，深怕錯過了小貝魯的情緒變化又招來電擊。

    “杰，你會泡奶粉嗎？”

    洗澡堪比打仗般，夏油杰精疲力盡的挪到床邊，開始敬佩每一位帶大孩子的母親。五條悟突然的一句，夏油杰下意識不帶任何腦子的回應著，“不會，我又沒帶過孩子，等等！”原先半死不活的夏油杰立馬仰臥起坐。

    小貝魯餓了。

    奶粉和熱水的混合比例是什么，小孩子一餐該喝多少，奶水的溫度應該維持幾度，這叫兩個沒有絲毫經驗的男高中生犯難，夏油杰率先冷靜下來，“我去燒熱水，悟你哄著?！敝x天謝地，他們買了奶粉，趁著燒熱水的功夫，夏油杰迅速通過網絡查看各種科普，五花八門的信息匯入大腦差點崩塌。

    奶粉泡進奶瓶，做足功課的夏油杰小心翼翼的遞到小貝魯嘴里，大抵是神秘的的新手保護期，又大抵是小貝魯真的餓壞了，沒有再為難他的兩位奶爸，雙手捧著奶瓶喝得津津有味。夏油杰莫名產生了種成就感，但他很快清醒起來，理智告訴自己這是強權壓迫后的錯覺。

    五條悟抱住夏油杰給他準備的枕頭，神色充斥懷疑人生的落寞，以前都是別人伺候他、哄著他的份，現在風水輪流轉，變成他照顧別人，落差感實在太強烈，以至于分不清現在是虛幻還是現實。

    兩個人異口同聲的哀嘆逝去的自由。

    “噠卟？”

    “沒事，喝你的奶?！?/br>
    “噠卟?！?/br>
    聽著耳畔一人一嬰兒的交流，夏油杰別過腦袋，硝子說錯了，悟今年真的有可能年僅六歲。

    小貝魯喝完奶，終于愿意睡覺了，夏油杰扶著他倒在床鋪中央，頭挨到枕頭，小聲的發出呼吸聲。小孩子的睡意就是來的快，五條悟伸了懶腰，還想和夏油杰說些話，卻發現他跟著小貝魯也睡著了，瞥見他眼底的青黑，安安靜靜的關上燈，這或許是他睡得最早的一次。

    *

    家入硝子第二天上門，以為她會看到兩個狼狽的新手奶爸，結果不可思議，他們的新宿舍完好無損。休息了一晚上，夏油杰的精神狀態又恢復成可以和五條悟作天作地。

    “五條呢？”

    夏油杰靠在椅子上，享用家入硝子好心送來的早餐，指了指浴室的方向，“在給他刷牙?！?/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