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藏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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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前一晚程雨瑤已經查過了藏服的穿著講究,考慮到今天的氣溫不低,所以穿外袍的時候她褪了右側的袖子。 立領的盤扣內襯,領口用金線刺繡祥云,袖子偏長,需要曲臂攏迭起一部分。外袍是金邊棕黑整體的氆氌質地,領邊金底呈著花木與鶴的彩紋,昂首展翅的鶴栩栩如生。 束腰的皮革染色鞣制成煙紅,鑲嵌著綠松石與紅珊瑚點綴的陳舊銀盤,垂掛著一個精致的燕尾青色鑲銀皮革包,自然圖紋的雕刻繁復。 搭配的項鏈主要是天珠和紅珊瑚珠,整體的顏色明艷,不只是哥哥,連她也幾乎沒有穿過色彩這么鮮亮的服裝。 難得見到自己不同的樣子, 程雨瑤換好衣服后又照了照鏡子,忍不住感嘆果然人靠衣裝。 走出衛生間時,只見哥哥已經換好了藏袍坐在沙發上。 服裝的形制和花紋色彩都是一樣的,只是皮包的裝飾用同樣做工精巧的火鐮替代,腰帶將下袍束在膝蓋之上,露出黑牛皮與朱紅氆氌制作的藏靴。 與他往日穿衣習慣的黑白灰不同,亮眼的色彩襯得他冷冽的氣質驟然明朗,即使沒有真正站在藍天白云的草原之上,似乎也從中窺見另一種可能性的命運里,鮮衣怒馬肆意灑脫的少年郎。 程雨瑤的目光幾乎是一瞬間便緊緊地黏在了他的身上。 見她出來,程逸洋站起身向她招了招手: “耳墜在這兒,有些沉,你的耳洞才穿不久,我用醫用膠帶幫你貼在耳垂上?!?/br> 她點點頭,目不轉睛地盯著他走過去,乖巧地抬起腦袋任他擺弄。 懸掛在他白皙耳垂下的耳墜輕晃,由水滴的長形綠松石和蜜蠟珠編制,她出神地伸手去輕輕碰了碰,隨后程逸洋替她戴好耳墜直起身。 程雨瑤眨眨眼看著他的臉,冷不丁地叫了他一聲: “哥哥?!?/br> “嗯?” 程逸洋見她一副嚴肅認真的模樣,又微微側頭看了看剛貼好的耳墜, “怎么了?貼的不舒服嗎?” “不是,” 她頓了頓,語氣帶著幾分好奇, “其實我就是想問你,你知道自己長得很好看嗎?” “... ...” 他沉默了幾秒,看著程雨瑤問完這個問題露出的狡黠笑容,無奈地捏了捏她的臉, “不重要?!?/br> “哪里不重要呀?感覺就像有錢人說錢不重要一樣?!?/br> “非要說的話,長相端正,以及你喜歡就好?!?/br> “還需要我喜歡嗎?” 程雨瑤有些意外,前半句倒是她的預料之中,但后半句就超出她想象的范圍了。 “...你小時候只讓你覺得好看的人抱,還在外婆家時有一次隔壁鄰居爺爺要來逗你玩,他一作勢要抱你,你就扯著嗓子邊哭邊往我這兒跑?!?/br> “長大一些后交朋友你也喜歡追著打扮漂亮的小女孩玩兒,有好幾次因為她們交了新的朋友在我面前哭鼻子?!?/br> “所以對我來說,我的長相能入你的眼就足夠...最少不至于被我牽著的時候,哭嚎著要換一個好看的哥哥?!?/br> “哇...” 程雨瑤聽得訕訕的, “我好像都記不得了,我有那么喜歡哭嗎?哥哥不會造謠吧...” “哭不是壞事。恰恰相反,流淚可以宣泄情緒?!?/br> 他微彎下腰來與她對視,認真道, “有情緒不要憋在心里,告訴哥哥。不管遇到什么,都不要選擇傷害自己?!?/br> 程雨瑤見他又要舊事重提,抬手捂住他的嘴一個勁兒地點頭: “好了好了,我知道的哥哥?!?/br> 手機的鈴聲恰好響起,程逸洋直起身來,接通電話時示意meimei拿上需要帶的東西,答復道: “好,我們現在來?!?/br> —— 在大廳等候的民宿老板見到他們前后從樓上走下來時站在原地愣了愣,隨后笑吟吟地走上前,感慨道: “衣服比我想象中更合適你們?!?/br> 他在前面帶路,邊解釋道, “想不到你們恰好挑到了這兩套衣服,這是我還和家里人住在一起時,阿媽給我和meimei做的衣服?!?/br> “那個時候,我還沒來麗江?!?/br> 程雨瑤牽著哥哥的衣角和他一起跟在老板的身后,聞言有些意外地抬起頭來看向程逸洋,而他也恰好正望向她。 程雨瑤問道: “老板,那你的meimei也來麗江了嗎?” 話音剛落,程逸洋已經將偏長的袖筒挽起,伸手去牽住了她的手。 老板走在前面沒有回頭: “她留在那邊,不過偶爾也會來麗江,帶一些家里做的東西來看望我?!?/br> 車輛就停在前院的門口,老板解鎖車門后,程逸洋拉開車門讓她先上了車,自己再緊隨其后。 “第一眼看到你們的時候,還以為你們是兄妹,因為眼睛很像?!?/br> 老板坐在駕駛位發動車輛起步, “但又看到你們牽著手進來。正好前幾天本預訂了套房的客人突然退訂了,兩間單間的價格和套房一樣,所以干脆問了你們要不要合并起來。住得還習慣嗎?” “環境很好,晚上也很安靜,都很好?!?/br> 程逸洋回應他。 程雨瑤安靜地坐在哥哥旁邊,通過后視鏡里看著老板的眼睛,感覺到他似乎想說什么,卻又沒有開口。 聽老板的描述,他應該是土生土長的藏族,但如果不是他自己親口說出,大概幾乎很少有人能夠猜到他并非漢族人。 他沒有什么口音,膚色就是常見的黃白,只有五官的輪廓細看時可以分辨出幾分少數民族的氣質,眉目間藏著歲月磨礪的滄桑。 后面的車程大概只有二十多分鐘,其間老板沒有主動再搭話或是講述什么,程雨瑤看著窗外流逝的景,時不時又會分神想到這場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