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改變
書迷正在閱讀:飛劍問道、三寸人間、天道圖書館、非定向接觸、[綜漫] 等我臥底結束就逮捕前男友、[綜漫] 穿越成無慘,緣一上門要求結婚、[綜漫] 最強摯友組被選中魔王幼崽的監護人、[綜漫] 當最強選擇游戲人間、被渣后,她誤入大佬窩被搶瘋了
白日的光線被厚重的窗簾遮蔽,昏暗的房間里沒有開燈,只有書桌上數碼屏里無聲跳動的數字顯示著時間的流逝。 就像被世界所遺忘的一角,只夠她獨自蜷縮著療傷。 她總是用被子把自己包裹得緊緊地、蜷成一團躺在床的一側角落,在不會擁有變化的黑暗自我封閉,妄圖抵抗蝕骨侵髓的抑郁。 無處可覓痛苦的來源,仿佛這樣難熬的感受與生俱來,她是漂泊在荒洋里的一抹浮萍,飄搖著找不到歸宿的陸地。 門外時常會傳來不同的動靜,偶爾穿過門縫,溜入被子覆蓋時留出來的空隙,鉆進她的耳里。 父母絮絮低語的交談夾雜其間,模糊著無法辨認,但大部分時候都是哥哥在她門前詢問、或是自言自語的聲音。 她對于時間的流逝變得遲鈍起來,晝夜在混淆的感官中顛倒。 然而每當胃里翻涌的灼燒感迫得她蜷縮起身子,房門外總會適時傳來木質椅面被壓出的細微吱呀聲。她只要起身打開門,擺放的椅子上永遠會有一份尚為溫熱的飯菜。 前幾天的菜品清淡,后來就漸漸變了花樣,都是各式各樣她從前愛吃的菜,還會貼心地搭配上小份甜點和洗凈切塊的水果。 父母記不住自己愛吃什么,也只會做些家常菜,自然不會想方設法地換著樣式來,哄著她多吃一些。 都是哥哥做的。 程雨瑤有時會生出錯覺,自己像某種被豢養的小動物——即使藏在蝸居的窩里是她自己的選擇。 起初她的胃口很差,吃不下多少,但后來慢慢也能吃下將近一半,椅子上便開始出現一張張小小的便利貼。 最開始她并沒有發現,直到后來每天貼在椅子上的便利貼換了五花八門的色彩,才遲遲地吸引了她的注意。 上面是哥哥的字跡,寫下了每天的菜品名,右下角還畫了幾個不同的小貓表情,分別是滿意、一般、不滿意,下面分別有一個小方框可以選擇填畫,儼然一副廚藝評分的陣仗。 程雨瑤看著幾只簡筆畫的小貓,神色微怔。 寥寥幾筆勾勒出的質樸圖案,分明是幼時她常在他的作業本上隨筆畫出的模樣。 她從小喜歡貓,在外婆家時常和外婆養的大橘貓一起玩,回到城里后也纏著父母要養貓,但都被拒絕了。 在路邊看到閑散散步或者躺著曬太陽的流浪貓時,她都非要蹭過去蹲下來摸一摸,嘀嘀咕咕地和貓說幾句話。后來幼兒園教畫小動物時,她學得最認真的就是怎么畫貓。 學會后家里有空白處的紙都被她畫了個遍,就差墻壁沒遭殃了。她忍住了自己蠢蠢欲動的手,看著端坐在書桌前寫作業的哥哥眼前一亮,拿著彩色的蠟筆扭扭捏捏地過去,然后眼巴巴地盯著他筆下的草稿紙。 哥哥看她一眼,立馬就明白了她的心思,干脆把整個草稿本都遞給了她。她接過后就坐在地上興高采烈地畫半天,完成自己的大作后一抬頭,發現哥哥不知道什么時候停了筆,安靜地看著她畫畫。 見她終于注意到自己,他還會把自己的作業本也遞給她,讓她在角落里也畫幾只縮小版的小貓。 她猶豫著在頁角畫下五顏六色的涂鴉,問他作業本上畫得亂糟糟的會不會有事。 他就搖頭說,不會,哥哥喜歡。 后來上小學,課堂上開小差寫下的小紙條,她也會在拼音夾字的空白處上面涂涂畫畫,這個習慣一直保持到哥哥畢業,她才再也沒有畫過小貓。 程雨瑤看著紙條上闊別重見的圖案,竟生出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左胸膛前隱隱傳來一拍心臟的跳動,幾絲隱匿許久的、與生命相連的鮮活感似乎從指尖撫上的那幾只小貓圖案里迸發出來。 她猶豫了半晌,從書桌上拿過一支筆,在“滿意”的方框下畫了一個很輕的、若隱若現的小勾,隨后把便利貼貼回了椅子上。 ... ... 第二天一張新的便利貼出現了,除了和昨天相似的內容以外,下面還附上了一張小紙條。 程雨瑤把那張紙條打開,哥哥雋秀的字跡便映入眼簾。 里面并沒有什么特別的叮囑或者內容,他只寫了一些零零碎碎的瑣事,例如出門又喂了樓下的流浪貓、今天去菜市正好買到了最新鮮的蝦、買水果時店鋪老板送了幾顆新上市的草莓... 此后的每一天這兩樣東西都會同時更換,他把外界的每天發生的那些新鮮事物,借著一張薄薄的紙條帶給了她。 一周、兩周、亦或者是一個月? 她不太清楚這樣的時間持續了多久,但一種奇妙的錯覺冉冉升起,她的心早已與外界生出隔閡,哥哥卻通過自己將那幾縷僅存的牽連填補,幫她一點點與這個世界再次鏈接。 就像生命誕生之初時他們都曾與母親臍帶相連,看不見的血緣將彼此在冥冥之中聯結。 身為哥哥早她四年認識這個世界,童年里父母的缺失理所當然地將陪伴的位置讓給了他。 他陪著她學會去看、去聽、去觸碰他先于她在懵懵懂懂里認知的一切。 他不厭其煩地教她唇齒啟閉的發音、在泥地里握著她的手用樹枝寫字、帶她感受流水和風淌過指尖的區別、領她在花花綠綠的草叢中追捕翩躚的蝴蝶。 和哥哥一起待在鄉下的那段時間里,每一天他都會帶她接觸一些新奇的事情,世界五彩繽紛地在初生的孩童眼前緩緩鋪展開,而同樣尚為稚嫩的男孩卻自然而然地擔當起了長輩的責任,笑意盈盈地牽著她的手領著她向前走。 他從來都是她的引路人。 那段和他一起度過的日子是快樂而鮮活的,藏在她回憶的深處里宛如在相機下停滯的春天,再度翻閱凝結的一張張照片,生機勃勃到回憶起時幾乎還能澎湃出昂揚的生命力。 一直到哥哥到了上學的年齡不得不與她分別,她童年里的色彩才開始大片地空缺。 她看著數不清第幾張紙條上的熟悉字跡,麻木的心臟抽疼了一瞬,酸澀感徐徐蔓延開來。 與血緣相伴而生的愛、在不知不覺里變得畸形扭曲的愛、晝夜里咬著他姓名時糾纏無數情愫的愛、早已經在彼此分離的歲月里瘋狂生長,長入她的骨血里,隱隱要將她噬成空虛。 她怎么可能不愛他呢? 她沒有辦法不愛他。 因為她清清楚楚地明白,即使下一刻便會世界末日天崩地塌,哥哥也只會將她保護在懷抱之下,告訴她瑤瑤別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