庾魚小小的惱火被緩緩地安撫下去了。

    今天的兩面宿儺好說話的有點離譜了，以往要是這么和他說話，要么是被嘲諷回來，要么就是被拉出去挨揍。

    絕不可能像現在一樣溫柔。

    所以，他也是會在意的嗎？

    庾魚小心翼翼的往后靠了靠，一只手很快環住了她，輕輕覆蓋在她胸口上，似乎在感受她的心跳一樣。

    粗糙的指腹壓在皮膚上的感覺有些癢，庾魚忍不住動了動身體，緊接著，原本只是輕輕覆蓋住的手瞬間用力，將她緊緊的壓入懷里。

    一開始的力氣太大，庾魚幾乎喘不過氣，掙扎了幾下之后才被放開了一點，讓庾魚有了呼吸的空間。

    不過，溫暖卻狹窄的環境確實給了庾魚安全感。

    她閉上眼睛，蹭了蹭兩面宿儺。

    “其實也有點害怕的，”庾魚小聲傾訴，“可能對你來說那都是很弱的敵人，但是我還是第一次和那么多人打，而且……”

    “而且我親手殺了他們?！扁佐~喃喃。

    她并不后悔這么做，畢竟如果不殺死那些被無慘轉化的鬼，死去的就會是自己。

    可是，親手奪去了那么多生命的感覺依舊令人不適。

    兩面宿儺：“你別無選擇?！?/br>
    “我知道?！扁佐~在令人窒息的擁抱里轉了個身，貼在了兩面宿儺胸前。

    和過往一樣，他的心跳緩慢而沉穩，似乎除了戰斗外，沒什么能讓他產生波瀾。

    “宿儺，你第一次殺人是什么感覺呢？”

    “沒什么感覺?！眱擅嫠迌喍痰幕卮?，“小魚，這個世界就是這樣，不殺人就會被殺，失敗就會死?！?/br>
    “我一點也不喜歡戰斗?！扁佐~小聲說，“為了殺人而進行的戰斗沒什么意思?！?/br>
    庾魚以為兩面宿儺會嘲諷，不過他今天真的異常的包容，只是輕輕撫摸庾魚的后背。

    “也很痛?！?/br>
    很奇怪的，戰斗的時候明明沒什么感覺，此刻，庾魚卻忍不住抽抽搭搭的哭了起來：“我從來沒有那么痛過，真的很痛?！?/br>
    武器在身上劃下傷口的時候，刺破了眼球的時候，那種鐵制品在血rou內劃過，痛楚而怪異的感覺一下子又被回憶起來。

    庾魚長這么大還沒受過這么重的傷，被戳爆了一只眼睛還能接著戰斗，這是過去的她根本想都想不到的。

    要是以前的庾魚，別說戳爆眼睛了，得個甲溝炎她都能疼的滿地打滾哭了。

    兩面宿儺沒說話，他保持著安靜，環著庾魚的手輕輕安撫著她。

    哭唧唧了一會，庾魚吸了吸鼻子，紅著眼眶警惕的說：“你不許嘲笑我弱，你要知道人的能力是有極限的，不是誰都能臨死之前學會反轉術式的！”

    “你已經做的足夠好了?！眱擅嫠迌f道，“超出了我的想象?！?/br>
    庾魚沒想到能從兩面宿儺嘴里聽到這么像人的話。

    庾魚：“？”

    庾魚忍不住回頭，狐疑的看著兩面宿儺：“我不會是已經死了吧？”

    兩面宿儺：“嗯？”

    “你對活人從來沒這么溫柔過，”庾魚疑神疑鬼，“你只有打敗了敵人，在走馬燈里才會對敵人表示一下臨終關懷?！?/br>
    “你這家伙?！眱擅嫠迌滩蛔《細庑α?，他捏住庾魚的下巴，“看來得用你喜歡的方法提醒你我是本人了?！?/br>
    “等等！等等??！”庾魚使勁撲騰，“我還是病號！而且這里是別人家里！在這里做這種事太沒素質了！”

    兩面宿儺粗魯的親了庾魚一下，拍了拍她的臉：“你在想什么？你以為我要做什么你喜歡的事？”

    “這怎么能怪我！”庾魚怒道，“你每次這么說之后都做了什么心里沒數嗎！”

    兩面宿儺哼笑一聲，放開了庾魚的下巴。

    ……什么，竟然真的沒繼續，這還是兩面宿儺嗎？

    庾魚狐疑的眼神讓兩面宿儺笑了：“怎么，難道你是欲迎還拒？”

    “不是的不是的！”庾魚撥浪鼓一樣的搖頭，猶猶豫豫的說，“就是覺得不像你，一般你戰斗之后都很亢奮?！?/br>
    兩面宿儺沒有回答，他揉了揉庾魚的腦袋。

    庾魚警惕了一會，發現兩面宿儺確實只是抱著她，并沒有表現出低素質想法之后，也忍不住頭一歪繼續靠在他懷里。

    或許是天生牙復活的副作用，或許是一場大戰之后的疲倦，庾魚依偎在安全的環境里，不知不覺的睡了過去。

    兩面宿儺伸出手，輕輕覆蓋在庾魚的臉上。

    那里已經恢復了完整，重新變得嬌嫩而白皙，不像是之前那樣血rou模糊，青紫冰冷。

    心臟在狹小的胸腔內緩緩地跳動著，溫暖的吐息輕飄飄的吹在胸前。

    她還活著。

    ——*——

    再次醒來的時候是夜里，庾魚是被自己的肚子餓醒的，她看了看天色，發現是深夜之后想要閉上眼繼續睡過去，卻感覺到扁扁的肚子被人摸了摸。

    “餓了？”兩面宿儺問道。

    “有一點，不過我可以忍的……”庾魚小聲回答，“你沒睡嗎？”

    兩面宿儺沒有回答庾魚的問題，從不遠處的柜子里取出一件衣服：“穿上跟我來?！?/br>
    庾魚發現這是自己的另一套衣服，驚喜的說道：“我的衣服你也帶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