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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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時鳶身體僵直著,猛地掙開他,胸膛難得劇烈地起伏著,他提起手腕擋住唇口,袖口抖動不停,像在極力隱忍什么。 宋忱心頭明之昭昭的小火苗頃刻就被熄滅了,他看不見謝時鳶綢帶下氣紅的眼尾,自己眼眶先是紅了。 “咚——” 謝時鳶突然靠著軟榻蹲下,不小心碰倒了桌上的杯盞,他捂著自己的脖子,嘴唇開始發白,很難受的樣子。 宋忱嚇了一跳,也顧不得什么,趕緊過去拉他:“你怎么了?不舒服了嗎,哪里難受?我讓人去叫觀雪哥!” “——別碰我,”謝時鳶整個人看起來蒼白又脆弱,說的話卻生冷無情,“離我遠點?!?/br> 說著甩開宋忱的手,可下一秒,幾滴凝實的淚水從眼底沁出來,擦著綢帶落下,滴滴答答砸在地上。 宋忱以為謝時鳶是疼哭的,當下就失了神,放下他大步跑出去,大概是去叫人了。 謝時鳶不受克制的戰栗,他一把抓住自己的頭發,好讓頭皮上尖銳的疼痛分擔一點體內翻涌的不適。 惡心。 為什么對仇人的觸碰,產生那樣的感情? 這些日子里來自己的種種異常突然就風起泉涌似的,一股腦擺了出來。謝時鳶從中窺探出了某些不愿面對的隱晦,一股濃烈的自厭化為烈火在胸腔里叫囂著,仿佛要將他生煎活烤。 謝時鳶抓著桌角,緩緩倒在地上。 * 謝時鳶搬離了聽雪閣。 最近在侯府的一段太平日子像假象一般,宋忱好像又回到剛來侯府,無人問津,格格不入的時光。 天空陰沉沉的,應該要下雨了。宋忱趴在窗前,目光落在長廊盡頭——去往誦雨軒的方向,定定望著。 那晚宋忱來不及叫人,直奔向樓觀雪的房間,他帶樓觀雪趕過來時,謝時鳶正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他與樓觀雪合力把謝時鳶抬上床,心急如焚詢問樓觀雪狀況。 他還記得樓觀雪說的話:“眼疾的治療到了尾聲,這幾日本就該一逼。我先前擔心意外沒有用過猛的藥材,即便這樣他體內的氣息也變得狂躁,加之心緒過度起伏,便昏迷了?!?/br> 樓觀雪當時還解釋道:“不必擔心,這回誤打誤撞解了我的難題,是件好事?!?/br> 宋忱于是放下心來。 他在床邊看了謝時鳶大半宿,后來迷迷糊糊睡了過去,等醒來時,床上的人已經不見了。 他迷瞪地朝四處望去,卻發現聽雪閣又是一次大變樣。有關謝時鳶的東西全被拿走了,這個人走得了無痕跡,和來的時候一樣,讓人沒有一絲準備。 像被遺棄了一樣。 宋忱對著聽雪閣的一片空曠茫然無措。 他從連末那里得知,謝時鳶要去誦雨軒休養,任何人不得打攪。 “吱呀——”連末把窗戶關起來。 “公子怎么又在這吹冷風,這府里風水不好,別又生病了?!边B末嘮叨。 宋忱回過神,睫毛輕顫,嘴唇抿成一條直線。 好巧不巧,連末剛關上窗,外面就淅淅瀝瀝下起小雨,隔著墻也能感受到綿密的濕意。 宋忱抱起膝蓋,靜靜坐著。 “那禍害人的王八蛋終于走了,屋里空氣都清新了許多,但還是沒有咱自己家的好?!边B末喋喋不休,還在細數侯府的不好。 宋忱不想再聽,下榻拿了卷書,慢慢翻起來。 連末就閉上了嘴巴。 謝時鳶已經把東西都拿走了,但連末好像還覺得聽雪閣不夠干凈,他閑不住,四下打理著東西,時不時往這邊瞄幾眼。 宋忱視若無睹。 外面的雨下得越來越大,泥土腥潮的氣息一陣接一陣,平白擾了他沉浸的思緒。爐子升的青煙也老是恍惚著宋忱的視線,他盯著書卷,久久沒有翻動。 過了一柱香時間,宋忱啪嗒一聲把書合上,起身:“我們去找盈新玩?!?/br> 連末看他往外走,放下手里的活跟上來。 可是到了地方,謝盈新卻不在,驚竹院冷冷清清,只有許嬤嬤和幾個小廝在。 “小公子今日隨世子進宮去了,夫人一直在宮里休養,見不著盈新想念得緊,她昨兒個送了信給世子,今兒一早兩人就去了?!痹S嬤嬤解釋。 宋忱聽罷耷拉起嘴角,只得原路返回。 府里所有人好像都有事情,沒人有功夫搭理他,樓觀雪倒是閑著,可因為前幾天謝時鳶的話,宋忱覺得找他似乎不太好。 宋忱走到聽雪閣門口,正糾結著要不要去找樓觀雪,迎面猝不及防撞上了蘭楚堯。 蘭楚堯沒看路,皺著眉頭心事重重的樣子,走的也急。 宋忱一愣。 蘭楚堯總是在謝府神出鬼沒的,大概還是來找謝時鳶的,他還不知道謝時鳶已經搬走了。 想著,宋忱下意識退后一步,唯恐避之不及——不知道他和蘭楚堯是不是犯沖,總覺得每次遇見他都沒什么好事。 他躲的快,蘭楚堯這次竟也沒看見他,腳下帶風似的,衣擺消失在轉角處。 宋忱松了口氣,重新站出來,明明該回去,他卻突然瞧著蘭楚堯離去的方向頓了頓。 腦子里閃過那天在誦雨軒他和謝時鳶的談話,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宋忱抓緊自己的袖子,一沖動就又追了上去。 只是沒想到這一會兒功夫,蘭楚堯已經沒影了,宋忱稍稍瞪圓了眼。